文秀英盯着她:“你头发怎么这样?”

安常捋一把:“发型嘛,睡成什么样算什么样,随缘。”

“昨晚是不是有人敲门?”

“哦,是剧组的人来找我。”

“有事?”

“一点小事。”

中午饭文秀英煮了酒酿圆子,吃在嘴里一点淡淡的酒味,软糯糯的。

安常忽然问:“外婆,现在是不是还没有鸡头米?”

“有干芡实。”

“我说新鲜那种。”

“现在还不到八月,怎么可能有?”文秀英睨她一眼:“你这孩子是不是睡傻了?”

安常默默抿一口酒酿。

真奇怪,入口那么清甜,后味却泛着酸涩。

吃完午饭,她帮着洗碗,毛悦的电话如预期而至。

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喂?”

暂且关上水龙头,淅沥的水流声就全来自外面的雨。

雨的确越下越大了,爽快的雨是属于盛夏的,而迷迷蒙蒙的梅雨季,就要过去了。

毛悦问:“你还好吧?”

“还好。”安常道:“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你这么想就对了。你猜,今早上谁给我打电话?”

安常昨晚上被这个问题后缀的“颜聆歌”三个字激了一下,现在一听同样句式的提问,下意识肩膀一缩。

“是陈佑可啦!”

“谁?”

“天哪你不会忘了吧,就是跟咱们一个班的,但毕业后也没干文物修复,进了电视台那个。”

文物修复毕竟是个小众行业,毕业即转行的大有人在。

安常想起来了:“短头发,圆眼睛。”

“对对,我时不时会跟她聊聊,还帮她做过一个纹身,她不是知道我迷南仙吗?你猜怎么着?她帮我搞了张今晚演出的票,我可以去现场看我女神了!我简直爱死陈佑可了!”

又补一句:“当然,最爱的还是你,宝贝!”

安常:“啊,哦。”

“你还真是不追星啊,跟南仙一个剧组待那么久还没被她折服?你这什么平淡的反应。”

“我的确不追星啊。”

「大明星」南潇雪,不对她构成任何意义。

只有「南潇雪」本人,才是她的意义。

******

当晚,安常照例去了剧组。

拍了几场戏,舞者们像昨天一样,开始要求看南潇雪在颁奖礼直播里的一舞。

这次连田云欣也大手一挥直接首肯:“看吧。”

并让剧务也给她找了台笔记本电脑来。

任谁都不愿错过南潇雪的舞姿。

安常想了想,踱到一群舞者身后,望着电脑。

南潇雪的舞姿若委屈在小小手机屏幕内,着实是一种浪费。

“真的跳奔月啊!”

“我就猜到她今年会跳奔月!”舞者掐着身边人胳膊不停的晃。

《奔月》是南潇雪最有名的作品之一。在圈里圈外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是「不赏月中仙,枉识古典舞」。

屏幕里的南潇雪一袭天水碧衫,只有眉心一点红。那妆若落在其他人面颊,或会显出妩媚,落在南潇雪身上却只是反衬出她的清冷。

眉目如画,皓质呈露。烟火、喧嚣、人间,什么在她身上都是挂不住的。她是广寒宫里飘飘一神灵,是清辉间皎然的神迹,她一舞,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眉心的红只是其间散落的花瓣,凡世间的一切都留不住她。

一曲终了,安常久久不能动弹。

不过这次她倒不用担心会暴露自己了,因为其他人也与她是同样的反应。

许久才有人叹出一句:“世界上就是有天才存在的啊。”

“跟别人说‘仙女下凡辛苦了’是恭维,放南仙身上就是再实在不过的一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