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不累吗?”

“嗯?”

“坐啊。”

安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站在南潇雪的床旁。

被子整整齐齐铺着,没有睡过的痕迹。

南潇雪踱到她身边,自己先往床上坐, 又拖住安常的手:“坐啊。”

安常坐在她身边, 看她微微勾着腰,伸着纤长手指去解鞋的带子。

南潇雪是舞者, 不穿高跟鞋的, 穿一双缎面苏绣的平底鞋,针线微微起伏着不知绣着什么小花苞, 似落樱,又似木槿, 淡雅的缤纷一片。

南潇雪轻叹一声, 好似带子卡在绊扣里。

是正巧卡住?还是南潇雪的心也有些混乱?

安常瞧着那清矍的侧影, 旗袍贴着蝴蝶骨的形状, 一派冷傲, 捕捉不到什么情绪端倪。

“我来吧。”安常低声道。

南潇雪直起腰,瞥她一眼,理了理旗袍下摆,侧身,把两条小腿轻轻搁在她腿上。

安常隔着条牛仔裤,感受南潇雪压上来的重量,感受她微热的体温和肌肤弹润的触感。

一时不敢碰,双手无措的垂放,捏着自己手指,对着卡住的那侧绊扣瞧了半天。

瞧清是如何卡住了,才小心翼翼伸手,鼻尖又一次沁出细汗。

难的不是解开绊扣,难的是解开绊扣全程还不碰到南潇雪的脚腕。

“我觉得。”

安常手一抖险些碰着南潇雪。

南潇雪突然说什么话!

她放开绊扣调整了下呼吸,实在没忍住微瞪了南潇雪一眼。

南潇雪轻呵了一声:“我只是觉得,你有时候对我真的好像对一件瓷器。”

“好像你一碰我,我就会碎了。”

安常埋头盯着那皓白脚腕。

“你碰碰又怎么了。”南潇雪声线那么清冷,压低了却似引诱:“我不是瓷器,我有体温的。”

安常还盯着那脚腕,那优美起伏的外踝骨下,是天鹅颈般纤细溏淉篜里的线条。

那说女人的脚腕最极品的老色鬼,是谁来着?

安常低声回一句:“这可是你准我碰的。”

“嗯,我准的。”

南潇雪的声音因淡定透着丝慵懒,可下一秒她的淡定面具肢解,晃了晃身子,一手撑在了床上。

她所说的“碰”是解绊扣时不经意的碰,可安常暂且根本没去管那绊扣,一只手掌直接覆下来,轻轻握住了她脚踝。

南潇雪体温偏低,而安常比她小五岁,掌心里带着股更年轻的燥热,而那热度又被掩藏在水乡滋养的柔嫩肌肤之下,隐隐约约的烫着人。

甚至安常很轻微的来回摩挲了下,掌纹擦过她脚腕的肌肤。

南潇雪这一双脚其实挺苦的,练功时总被她自己狠心虐得伤痕累累,世人爱她的脸和光鲜,而这是她脚踝第一次被人珍宝般握在掌心,而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人脚踝的皮肤如此敏感。

禁不住闭了闭眼。

空气有一瞬凝滞,黏腻的雨气化为暗涌。

安常轻轻放开南潇雪的脚腕,挑动手指解开那绊扣。

南潇雪睁开眼,放下腿,呆呆望着对面的白墙。

“你脱鞋是想睡会儿么?”

“噢。”南潇雪回神:“嗯,这两天没睡好,刚才脑子不清醒,说些胡言乱语的话。”

安常默了默。

「胡言乱语的话」她明白,南潇雪指的是那句“梅雨季之后的宁乡什么样”。

也许南潇雪瞧出了她冲动之后难掩的淡淡失落。

南潇雪比她年长,比她理智,比她更清楚两人的身份处境有多大悬殊。

方才那句也许是南潇雪赏景的无心之言,却后知后觉会滋养安常某些荒唐的心思。

她淡淡“嗯”一声,不需要南潇雪说得更多了。

南潇雪问:“你要一起睡会儿么?”

两人都没脱衣,南潇雪扯过张毯子,将是不带任何欲念意味的和衣而眠。

安常心里乱七八糟的:“我不睡。”

她被心里的某种混乱驱动着,站起来莫名其妙在南潇雪面前走了两趟,最后抬眸对南潇雪道:“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