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两只手裹挟着数不尽的恶意, 无限延伸着向翟然扑去,就像可以随意伸缩的人偶。
眼看一只手将要不怀好意的碰上翟然腰侧,手臂上面甚至能够看到许多爬动的蛆虫, 翟然似有所感,身体虚虚避开,然后更快的向前冲去。
而当翟然完全从那道薄膜穿过后,他身体突然失重,接着脑袋一沉,整个人便坠入了浓稠的黑暗中。
落在他后面的那只手没能跟着翟然一起穿过那层薄膜,它碰了壁,被挡在了薄膜前。
同时,手臂抖落下一只蛆虫,妄图独自追上翟然,它肥硕的身体在空中扭动,身体触碰到薄膜时,没被阻挡住,反而掉在了翟然身上。
看着蛆虫成功着陆,男生仍显清秀却在黑暗中变得格外恐怖的脸庞露出满意而扭曲的笑,但下一刻他就呆滞住了。
一道金光闪过,在翟然从薄膜后面的世界消失前,那只蛆虫被一点点粉碎成灰白色的粉末,在男生眼里彻底消散。
随着蛆虫碎成渣末,学校仿佛被激怒般,敲响的钟声落在诡物耳中,宛如一则不容置疑的厉语,于是数不尽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爬出,袭向门口的位置。
然而这一切都是无能狂怒,薄薄的一层膜就像是道坚固的结界,除了那只意外的蛆虫,所有沾染着学校气息的诡物,都被一一拦了下来。
同闻亦他们一起从撕开的空间传送过来后便陷入沉眠的翟然,轻轻“唔”了声,躺在草地上的他慢慢醒转过来。
刚睁开眼的翟然,脑袋一片混沌,尚未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直到记忆慢慢回笼,他又环顾了圈四周,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想必他们这些人一落入这个地方,便中了招,因此自己才会记忆全无的以意识形态进入那个诡异的学校。
只是,翟然努力思索着自己在那个学校里的细节,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一切真实到就像他亲自进到了学校里,而非以别的方式。
但是,翟然看着同样躺在草地上还没醒过来的其他几人,又很难说服自己怀疑什么。
这些人又做不了假,他们真的躺在自己面前。
翟然没在第一时间唤醒闻亦他们,虽然自己莫名进了个诡异的学校,里面经历的一切都足够刺激,但好处也是实打实存在的。
不同于他之前记忆缺失时,身处学校里却无法弄清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翟然现在十分明显的感受到自己异能增强了许多,以及盘踞在他脑内,他当时不知为何物,此刻则再清楚不过的领域扩大了许多倍的精神海,甚至居于精神海一角,他在洞窟里接的实习任务中摘取的银霜花和捉的透明小鱼,也都无处遁形。
那个诡异的学校里确实存在危险,而从里面得到的东西来看,翟然觉得就算有危险也值。
至少闻亦他们一定希望得到这种提升,不愿被自己坏了好事。
一只透明蝴蝶托着把小小的骨制钥匙,穿过林间花海一路向翟然飞来。
翟然心有所感,抬头向透明蝴蝶飞来的方向看去。
翟然的注视并未打乱这只蜉蝶飞行的节奏,它慢慢的飞,慢慢的飞,终于飞到翟然面前,然后停在半空,缓缓扇动着翅膀。
自己见过这只透明蝴蝶,翟然笃定的想,但在哪里见过,他手指揉了揉额,好半响才努力从有些发僵的记忆中回想起来,这应该是他刚进这个大场时,山谷中曾在他耳尖停足过的那只蝴蝶。
只是,它为什么又一次出现了?
见蝴蝶一直停在他面前,始终没有飞走,翟然的目光落在了蝴蝶背部托着的小小骨制钥匙上,接着试探性的抬起了自己一只手,送至蝴蝶身前。
小小的大概只有五分之一手指长的骨制钥匙被蜉蝶甩落到翟然朝上摊开的手掌中,然后它逐渐变大,直到变成巴掌那么大时才停下来。
骨制钥匙落入翟然手里后,蜉蝶没有立马离开,反而在翟然摊开的手掌上方盘旋良久,簌簌拍动的翅膀仿佛有流光一样的鳞粉飘落。
翟然一直盯着这只透明的蝴蝶瞧,当不断眨动的眼睛泛起淡淡的酸涩感,恋恋不舍的透明蝴蝶,终于朝它来时的方向往回飞去。
翟然目送着这只透明蝴蝶飞走,最终消失在他的视野里,这才拿起手中的钥匙仔细查看。
这把钥匙是蜉蝶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份“礼物”,翟然在他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庞大外泄的精神力将那些从花海里孵养出来的蛾子生生搞掉大半,间接帮了蜉蝶一个大忙。
并且,四处散落的精神力还令翟然本身与这个大场产生了不可预估的紧密联系。
种种原因之下,这只本就有些特殊的蜉蝶将骨制钥匙弄来送给翟然时,不仅得到了其它蜉蝶的默许,甚至大场意识都对它睁只眼闭只眼。
躺在他手心里的骨制钥匙,光泽温润,触感犹如上等的羊脂玉,倒不像是件骨器。
翟然想了想,低头咬破手指,将一颗血珠滴到了钥匙上面。
庞大的意识呼啸着向他冲击而来,翟然产生了片刻的眩晕,好在坚守于他脑海深处的意识更为霸道,没多久就将这股意识降服了。
翟然细细梳理了一番意识携带的巨大信息,然而信息内容实在过于刺激,令他面上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纵使他对缘涯跟大场这些东西还提不上多熟悉,此刻还是惊呆了。
突然天降巨宝,一时之间,他竟不清楚自己该是何种心情才合适,反正就挺一言难尽的。
他运气太好,好到他自己都有点心虚跟害怕了。
这会儿,地上的闻亦终于悠悠转醒。
他一醒来,视线就对上了表情复杂的翟然,脑子还处在混沌状态,未彻底清明,他那张嘴先一步有了行动。
“你。”
刚吐出一个字,喉咙便传来剧烈的疼痛,闻亦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法继续管翟然,只能面色不太好看的掏出管药剂先给自己灌下。
冰凉的液体从喉道滑下,滋润着干涸疼痛的嗓子,这才让闻亦感到舒服许多。
因为中间这个小变故,闻亦原本想问的话则变了,“你怎么样?”
“还挺好。”
见闻亦醒来就关心自己,翟然对自己的现况进行了一番含蓄委婉的表达。
他何止挺好,简直好得不得了。
不过,这个回答足以让闻亦放心下来,于是他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反而开始环顾四周。
其他人还没醒,闻亦见张徘他们躺在地上,没有太大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