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能那么说,被于从声知道后她要挨骂,她拨一下鬓边掉下的头发,抬头时笑意吟吟,“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走吧。”
江听白名正言顺坐上了后座。
车门一关,于祗就开始觉得喘不上气,和江听白共处在一个狭小、密闭着的空间,她都替自己尴尬。
于祗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本文言文册子看。她在数学上没什么优势,公式也全靠死记,但她的文科在年级里一直是拔尖的。
江听白见她低头瞧得认真,没有任何预兆的,他忽然很想朝她伸出手,摸一摸她的浓发。
小姑娘一走两年,眉目慢慢长开,纤秀的鼻子玉立着,微翘的刘海下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炎天暑热投进去也被洗涤干净,再从她眼里出来时,已经沾上柔和的湖光。
于祗在这个时候转过头。
江听白的手僵硬地顿在半空,他原本只是心虚的,应激反应似的咳一下,后来不知是否太紧张,演变成剧烈的咳嗽。
“没事儿吧听白哥?”
于祗主动给他拍了拍背。
江听白手握成拳,抵着唇一下一下轻咳着,摆了摆手。
于祗对司机说,“麻烦您,把温度调高一点。”
“用不着,我身体康健着呢,刚才是呛着了。”
江听白可不想久别重逢,就在她心里留下个病秧子的印象。
于祗喔了一声,很快撤回手。本来她也是虚假地表示一下关心。
江听白康不康健,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想嫁给他。
想到这里,于祗顺便同情了一下未来的小嫂子,跟着这么个主儿,这辈子光听他颐指气使都够了。
江听白止住了咳嗽。他扭过头问于祗,“你在看什么?”
于祗指给他瞧,“韩愈的《祭十二郎文》。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念诸父与诸兄,皆康强而早世。”
......皆康强而早世。
江听白一下子又咳起来。
多冒昧啊她!这一肚子坏水儿的于二成心吧。
被她这么一弄。本来就擅长制造低气压的江听白更不说话了。
于祗也没再开口。他们之间的最友好的时刻,是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到香山时,于祗礼貌地和他道别,并主动下车,看着司机给他拿行李箱,她看了一眼箱子上的托运贴条,和她是同一个航班。
于祗好奇地问,“你也从上海回来?和我一架飞机。”
“我不能去上海吗?”
江听白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于祗赶紧说,“当然能,当然能。您爱去哪儿都可以,那谁敢管您的事儿。”
“......”
说完于祗才意识到,因为太慌乱,把原本应该烂在肚子里的两句话说了出来。她捂了一下嘴,“听白哥,我不是......”
江听白很笃定地说,“你是。你从小就是。”
于祗挑起眼梢看向他,“我是什么?”
“一直对我阳奉阴违。”
“......”
既然摊牌了的话。于祗问,“那你在机场怎么不说?”
江听白觉得好笑,“说了你要怎么样?”
“说了就把你扔在机场。”
“......”
连装都懒得再装。于祗说完径直上了车。
到回家这口气都不是很顺。她连躺在沙发上都在心里抱怨,回京可真够不利的,怎么就碰上江听白!
于祲拍着篮球从门口进来。他推了下他妹妹,“你也今天回来啊?”
“还有谁今天回来?”于祗没反应过来。
于祲喝了口水,“没谁。”
他先回味过来了。江听白去了上海两天,难怪说今天到京,敢情是和他妹妹一起。
江公子也只能靠制造这种偶遇来博出位了。
于从声从楼上下来。他刚清了清嗓子,于祗就闻风而动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抹平了裙摆,“爸爸。”
他让女儿坐下,“你外公外婆舍得放你回来了?”
于祗如实答,“这不是户口在北京吗?得回来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