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对,你想得没错,就是炮友。” 抬高声音打断周檐,赵白河将削了一半的橙子随便扔到那堆碎皮上,“都打这么多年的炮了,我还以为你会有点自知之明呢。”

赵白河知道自己没太能控制住音量,手指捻着柑橘的黏汁,心有余悸往院坝那边瞟了几眼。白夏莲正抻着新衣往外婆身上比划,赵国平坐在竹椅上,盯着火炉放空养神,都只把屋内二人的嘀咕当成例常的兄弟寒暄。

于是赵白河变本加厉,他反常地主动贴进周檐一步,猛不防一伸手,极其无赖地按住了表弟的裤裆:“周檐,说到底老子就只是图你器大活好。”

隔着牛仔裤的布料,赵白河的食指指尖不顾对方的意愿,在表弟的阴囊上亵慢轻佻地搓摩,他凑到周檐耳边:“还不明白吗?和你搞既不用花钱,又不会得病,你说,这么方便廉价又卫生的炮友我还能上哪儿去找啊?”

轻飘飘的气息撩过周檐耳廓上的汗毛,他看着表哥唇角那一丝不知所谓的嚣张笑意,只觉得呼吸迟滞,嘴唇颤抖了半天,却没答出半句话。

撂完狠话,见周檐木讷的眼中闪过灰蒙蒙的失落,赵白河才将手移开,背身走向门外。

然而他还没走出半步,就被周檐重新狠劲抓住了胳膊。

赵白河不耐烦地回身,却只见自己的表弟缓缓摊出右手,淡淡道了句:“好,你说得对。身份证。”

“什么?”

“去开房。”

“谁他妈大过年的回家还带身份证啊?!”

赵白河瞪眼大叫,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摸自己的裤兜,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掏出张硬硬的小卡片来。

“不是你说的要当炮友,见面就做爱吗?没带的话我们就去院子后面做。”

周檐一边说着,一边便攥着赵白河的胳膊,不由分说将赵白河往后门外那片凄寒萧瑟的竹林子里扯。

“周檐你想操我想疯了吧!”赵白河稳住身形,压低声音恨恨地道,“你鸡巴痒你就去医院治,别一天到晚惦记你哥的屁眼子!”

“表哥自己说的按老规矩来。”周檐偏偏脑袋,明澈的双眼直视赵白河,“我们又不是没在野外做过,你现在怕什么。”

赵白河此时才发现自己像是被自己给下了套似的,没法解释。他扯着胳膊连挣了好几下,却都没能甩开表弟越抓越紧的手。

“赵白河!檐檐!”拉拽之间,白夏莲的大吼可算是救了赵白河一命。“你们两个有什么话回来再说,抓紧时间去上坟了!”

闻声,赵白河急忙抽出身子,屁颠屁颠就奔向了自己的母亲,殷勤地帮忙提起大包小包的香烛纸钱。

一向不太喜欢悼唁的儿子突然如此积极,走在最前头打起头阵,整得白夏莲都有些不太适应。而周檐扶着外婆,小心地避着坑洼,跟在一行人的最后。

冬天就是这样,太阳彻底落山之后,云气就卷积得很快。昏黄的曛光中,零星的毛雨歪歪斜斜地飘洒,将那一道道沾着深红色新年鞭炮屑的泥土田坎,沁得越来越湿滑。

外公是在赵白河出生之前就过世了的,那个年代的农村,连张照片也没留下。不过外婆倒总是说,赵白河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不随爹也不随妈,就随了他外公。

大舅的坟也是赵白河来了好多次才理清楚的。赵白河以前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本来就没有舅舅,于是瞎给周檐扯些正月写作业死舅舅的歪理。还是长大成人之后,他才听说原来母亲白夏莲还有个亲哥,死得比外公还早。

土层之下赵白河唯一见过面的亲属,只有小姨。

他以前认知里的白冬梅,只有妈妈口中那不依劝告、自作自受的傻妹妹,和自己所见的神神叨叨、喜怒无常的疯姨妈。这么多年过去,一直到在山上听了周檐的那些话,赵白河猛然才意识到,在周檐的心中,白冬梅是曾经与他相依为命、永远都无可取代的母亲。

赵国平拿打火机点燃香烛,端端正正为小姨子插上。周檐跪在坟前,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纸钱烧起的火焰被细雨一打,腾起一阵呛人的白烟。飞扬的黑灰带着赤红火星,零零碎碎落到周檐的发尖,风一吹,不住地颤动翻腾。

赵白河在后头看着,只觉得心头泛酸,舌根一阵阵发干发苦。他往着周檐的方向迈了半步,想替表弟理掉头发上的纸灰,可一想到在家里说的那些话,却只得捏了捏冰凉的拳,又缓缓收回了步子。

上完坟回到家,赵白河便一直贴住白夏莲,形影不离地跟着母亲进了厨房忙活。因为他算是整明白了,白夏莲就是他躲开周檐最好的护身符。

直到开始吃晚饭,赵白河才不得已上了桌,按照规矩坐到了周檐的身旁。

这也算得上是一家人的年饭了。外婆的胃口不错,她稳健地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放进嘴里,拿沾着红油的筷子轻轻对着赵白河点了点:“小白,趁外婆还走得动,快点抱个娃娃,我还能帮你带个两天。”

“好的外婆,哪里才一个娃哦,我保证响应国家号召超额完成任务,之后有得你带!”赵白河一如既往胡说八道打哈哈,哄外婆开心。

“对象都找不到,你还好意思说。”白夏莲翻着白眼泼了盆冷水,自己这龟儿子什么德行她是最清楚的,“你三姑最近又帮你说到了两个好姑娘,一个是她们厂里的财务,还有一个家里开火锅店的,条件都好得很!回去之后有了时间,就给你安排上见面……”

赵白河一听见妈妈又开始念叨相亲这码子破事,脑壳就开始痛。先前相亲节目组闯入家门的闹剧他至今还心有余悸,见白夏莲的念想死灰复燃,赵白河连忙不耐烦地大声打断母亲: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我是同”

赵白河话说一半,却半晌蹦不出后文。守旧的外婆脑中没有那些前卫的概念,一脸疑惑盯着乖孙;恼怒的白夏莲听不得这种无端的狡辩,喷火的双眼瞪死了这个令人操心的不孝子;而周檐更是平静得吓人,一副看透一切的冷彻眼神审视着自己的表哥。整桌人里只有他爸赵国平对这种琐事不闻不顾,埋着脑袋没听见似的在那里啃棒骨。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白夏莲如此强势夺人,父母却依旧能够时刻保持婚姻和睦的关键。

“没,没什么。”硬生生把话咽回去之后,赵白河悻悻地低头刨起米饭,没敢再吱声。

“大姨,你不用操心。”就在这时,一直闷不吭声的周檐突然开口了,“我知道最近有人在追表哥。”

白夏莲看向侄子,眼神刷一下亮了。周檐不动声色喝了口汤,接着说:

“不过表哥说就是和别人随便玩玩的,只想上床打炮。”

这下半句一出,白夏莲的脸色顿时一片青一片紫,相当之精彩。同时瞠目结舌的,还有刚刚才下定决心不再多言的赵白河。

“檐檐你……到底在说什么,哥哥我怎么听不明白?”赵白河咬牙切齿咧开笑容,嘶着冷气友善问道周檐。

白夏莲“当”一声将饭碗重重搁到桌上:“赵白河你,你怎么对人家女孩子的!”

“他胡说的!你还真信了!”

“人檐檐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白夏莲抬高了声音,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一样,盯着赵白河结结巴巴问道,“……安全措施呢?那个,那个套,套戴了吗?”

“没戴。”周檐头也没抬,悠悠地开口。

“你凭什么知道的!”赵白河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指着周檐大骂。

“赵白河!你每天在外鬼混,从哪儿学些这些名堂去糟蹋别人!”

“不是,妈!你再想想,他凭什么知道!”面对母亲的质疑,赵白河又只好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时刻准备招架来自母亲的痛击。

“你非要我现在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