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西太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若是离得近,也许还能听到她响如惊雷的心跳。
贵妇人惊疑不定,慌手慌脚地弯腰,抱住身子便想躲,一边要躲一边朝着左右观望,声腔之中已是难以掩饰的慌张,“你在跟谁说话?”
那人冷笑一声,扫来一眼,眼锋眸角,全都是轻蔑讥诮。
却偏偏吊着胃口,笑着说话,“慌什么,无人。”
大殿确实无人。
若是有人,他们的声息必使得烛光猛地晃动,那妇人久居深宫,没什么别的要紧事,成日里观察仔细,必清楚这个道理,因此便也就放心了下来。
放下心来,便蹭到大殿主人身旁,委屈巴巴地说话,“坏人,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求你别吓我了。”
一边说,一边就要去拉住那人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捂,“也不要再开我的玩笑了,方才,你........方才你把我.........弄得好疼呀。”
可那人岂愿给她面子。
贵妇人要去拉他,他一把就把贵妇人的手腕给钳住了。
他那双手掌心宽大,修长的指节就似青铜铸造的一样,到底有多大的力道,阿磐是领教过的。
贵妇人挣不开,没法再往前一步,又羞又无奈,因而红着一张脸嗔道,“好疼!”
说着话垂眉赧然,作出了一副小女儿的情态,“松开..........怎么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呀,你瞧瞧,我........你把人家.........把人家胸脯都弄红了..........”
是啊,隔着屏风望去,西太后那挺起来的胸脯着实是有一道深色的红,想必适才谢玄为拦住妇人,手中的角觞是一点儿都不曾收力,就那么活生生地给戳进了肉里面去。
那人望着妇人扭捏作态,不由地嗤笑,“大明台的魂,都看着呢!”
贵妇人身子一凛,“凤玄,你别装神弄鬼,别吓我!我每日提心吊胆地活着,还不够吗?哪里经得起一点儿吓..........”
几番尝试,企图睁开那人钳制,然那人眸光冷着,钳得妇人动弹不得。
若是旁的女人,哪有强求谢玄的胆子,至此时大抵也就识趣作罢了,可西太后岂是等闲之人。
她大抵是不信谢玄便如此狠心。
她自恃风情万种,十分美貌,凭着从前那模棱两可的少时情意,再倚仗着自己魏国太后的身份,不依不饶,不肯善罢甘休。
便是手腕挣不开,一双胸脯也仍旧挺着想要往前凑去,“凤玄,松开手,让我像年少时候一样偎着你,抱着你。”
妇人千娇万态,风流旖旎。
然大殿的主人却笑了一声,声音凉凉的,“别碰我,你已经脏了。”
那妇人胸脯一顿,问道,“脏?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脏了?就因了嫁过了人,生过了孩子?”
那人不解风情。
凤目微眯,只打量着那只纤纤玉手。
第333章 有她脏吗?
随着自己的心意,把那只纤纤玉手往左掰去,再往右掰回。
前后左右地掰着,掰得那妇人连连呻吟,“啊.........要断了..........啊.........啊...........”
大殿主人抬眸望妇人时,声腔幽幽,意有所指,“杀人越货的事,你做的,还少吗?”
贵妇人讶然,一双含情又幽怨的眸子泫然欲泣,委屈巴巴地抬眉望着面前那冷若冰霜的人,“这说的又是什么话呀,我久在宫中,连门都不怎么出,你嫌我嫁人生子,嫌我......嫌我脏,都罢,都罢,我都认下了!”
一边说,一边垂泪,“可唯独请你念在我们少时的情分上,不要拿这样的话来诬陷我,平白让我伤心啊..........”
那人一把将她推开,“戏该演完了,孤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
总算离开了那人的钳制,西太后揉着手腕,因了肌肤通体嫩白,因此这腕间的红就格外的扎眼。
知道机会来了,那妇人也顾不得喊疼,因此赶紧说话,“凤玄,我不过是求你垂怜,求你可怜可怜我们母子.........求你放了阿罂,不管他是不是你的孩子,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了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我只有阿罂这么一个孩子,虽是个痴傻的,然这么多年都相依为命,没有他,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一边掩面哭着哀求,一边张开玉臂,身姿婉转,要抱住那人。
那人正色警告道,“离孤远一点儿。”
在朝野更迭前,魏太后能争取到开口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因此她拼尽全力,丢尽颜面也要把话都一股脑儿地说出来。
过了这个村,就再不会有这家店了。
那贵妇人楚楚可怜的,“凤玄..........是这身冕袍把我们隔开,非得分出个君臣不可,如今我脱下冕袍,丢掉凤冠,把所有的体面都去了,你就只当我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只当我还是从前那个闺中的灵运,你疼疼我我.........疼疼我们母子..........好吗?凤玄啊...........”
因而你瞧,她不是发了情。
她才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
似魏太后这样的人,不管是在魏宫之中,还是在晋阳的馆舍之内,不能搭救魏罂的这数日,她必定茶饭不思,坐卧不宁,在每一次辗转反侧的时候,必定是思来想去,反复揣度,也因此,才会有了今日这一番举动。
她不是什么寻常的妇人,她与伏昼一样,也是个只想投机的政客。
声腔动容,言辞恳切,一双玉般的手就要去抱住那人。
梨花带雨,娇肩微颤,真是令人心疼啊。
也许是因了提到了孩子,这才昭示着那赤裸的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母亲罢了。
一个儿行千里为子担忧的母亲。
因此,那一丝不挂的身子,那曲意承欢的姿态,也不似将才一样显得那么放荡,那么萎靡,那么不堪入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