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他开口,“就这么……难受吗?”

他顿了顿,似乎每一个字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难受到现在……连对我发一次脾气,都不愿意了?”

“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嗯?”

他松开方向盘,手无力地垂落。

“别再用这副样子对我,好不好?心里有气,哭也行,闹也行!恨我就打我!骂我!沈知意,你发火啊!”

他几乎是低吼着,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哀求的意味,“我求你,别这么…别这么不死不活地对着我…”

骄傲如顾聿深,这辈子从未对谁低过半分,可对着沈知意,却把姿态放得如此卑微,连“求”字都说得毫无保留。

“你打我…知意,你打我好不好?”

沈知意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江面的风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在他那双浸满痛苦与期待的眼眸的注视下,她终于抬起眼,目光平静,淡淡地问:

“我爸的事,怎么样了?”

第94章 你要不想嫁,我就带你走

顾聿深所有激烈外放的情绪,如同被骤然抽干了空气的火焰,瞬间凝固、熄灭。

他看着她,看着那双平静无波,只映着窗外漆黑江面的眼睛,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知意,你对我就不曾心动过吗?”

沈知意微微一怔,连呼吸都滞了半拍。她别开眼,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座椅的缝线。

心动过吗?

怎么会没有。

他的才华,他的见解,他只对她一人的温柔,以及数次在她困顿时的倾力相助……早已像无声的细雨,一点点渗入她心扉。

可这些微弱的心动,都像是投入深湖的石子,才刚泛起一丝涟漪,就被他强大的占有欲、令人窒息的掌控感、“白月光替身”的这根尖刺、以及最初的“绑架囚禁”,给重重地压了下去。

他是救了她,她原本已打算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两不相欠,可谁知他又弄出一个“订婚宴”。

沈知意没得选,讨厌被他操控的命运。

话在舌尖滚了又滚,几乎要脱口而出,最终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纠葛,或许还会被他误解为是她心软妥协的信号,换来更紧密的束缚。

两人一时无话。

良久,顾聿深重新开口,“伯父这些年有个习惯,每次收到推拒不了的‘礼物’后都会主动上报纪委备案。当年那件事,牵扯到的不止他一人,金额不算太大,年头也太久了,按照他的习惯,说上报了,也说得通。”

沈知意立刻追问:“你的意思是,我爸当年真的上报了?”

顾聿深转头静静看着她,没直接回答,“订婚宴,伯父伯母一定会出现,放心吧。”

这话一出,沈知意瞬间明白了无论当年真相如何,如今,顾聿深已经让这件事变成了“事实”。

他有这个能力。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重新发动车子驶离江岸。

直到车子停在她公寓楼下,他才侧过身,替她解开安全带,送她上楼。

“明天试礼服,我来接你。”

沈知意“嗯”了一声,进屋,关门。

顾聿深看着在眼前紧闭的房门,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在门外默默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

半夜骤雨倾盆。

沈知意被窗外的雨声惊醒,冷风裹着雨丝吹进卧室,她打了个寒颤,起身走到窗边关窗。

视线却不经意扫到楼下。

昏黄的路灯下,那辆熟悉的黑色的车还停在原地。

沈知意忽然想起车里他问“你对我就不曾心动过吗”时,眼底的痛苦和卑微,心里像被什么堵着一样。

她在窗边站了片刻,最终,还是关上了窗。

楼下车内,顾聿深在看到楼上窗口灯光亮起的瞬间,心里竟可悲地生出一丝微弱的期待。

雨这么大,她……会不会有一丝心疼,让他上楼?

可下一秒,那扇窗的灯光骤然熄灭,窗帘被彻底拉紧,将他最后一点希冀也无情地隔绝在外。

说实话,直到此刻,顾聿深仍不明白为何与沈知意会走到这般境地。

明明之前,他分明能感受到她的态度在逐渐软化,开始慢慢接受他的靠近。

后来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真是自己太过偏执?占有欲强到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