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内,门关上最后一秒,绘子看清他口型,以及,那双漆黑坚定的眸子。
“别怕,等我。”他说。
0241 手术
机舱内,段九算是捏着把汗,好在人平安出来了。
阿帕奇一路飞略雷区,朝就近挲叶派遣的驻地飞近,直升机离开不过三分钟,领空的轰炸机也紧随其后撤离。
贺聿生面上无常,问他:“人手损失了多少。”
段九顿住,还是如实汇报:“毁了一架直升机,剩余一架先一步安全撤离,阻击北上支援的库尔德武装人手在拦截时爆发小规模战斗,牺牲了一半,伏击在阿特坦夫镇的人死了十几个。”
虽然货物运出去了,可这一次,算得上损失惨重,库尔德武装出动的人手实在太多,其中还不乏包括支援过来的塔利班军队,这群人明着要彻底将人搞死,要不是拿钱买了阿特坦夫镇里的美军出动拦截,这群人会直接跨过边境,大批涌进无人区,到时候就算插翅也难飞。
“要向亥亚寻求支援军队吗?”段九问。
倘若胡塞武装全力出兵,事情就还有转机的余地,目前库尔德以及塔利班皆被拦在门外,无法进入15号公路,这是灭掉泽维尔的最好时机。
“老大,这是最好的机会。”他斗胆提了请求。
用不着段九提醒,贺聿生当然知道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他扶额闭眼捏着眉心,片刻,似疲倦般往座位后仰,脑袋搭着,以枪为枕,也不管枪硬不硬硌人不硌人,连眼皮都懒得再抬。
机舱内的人死剩段九一个,尸体堆在后舱,贺聿生不说话,除去嗡鸣声,就只有死寂,整机散出恶劣的血臭味,气氛沉闷。
待到2分钟后,段九依旧没得到回应,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心中一惊,握操纵杆的手僵住,侧头去看男人情况。
方才情况紧急他没注意,现在细看才发现大量的血慢慢从贺聿生后背渗出,染透衣襟。男人俊脸上失了些血色,下巴扬起,喉结滚动的速度加快,好看的眉眼微蹙起,神色略带痛苦。
这伤是在楼内受的,因为藏得太好精神气足所以没人注意,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贺聿生从刚才就一直强撑着,先前本就受过枪伤,又出了炸药的事,再铁打的身子也不可能受得住接二连三的致命折腾,此刻,贺聿生逐渐模糊了理智。
段九坐在驾驶位上干着急,机舱内就他一个,根本没办法抽身,一旦睡过去,男人一定会休克。
“老大!老大!”段九喊着他。
“别他妈喊了。”贺聿生被吵得脑袋发胀,浑身不耐,“人没死都要被你吵死。”
他坐起身,撑口气从医药箱里翻了些药粗略消毒止血,又捞过瓶水猛灌一口才缓神。段九见他动作,提起的心松了些,加大马赫往营地赶。
*
萨那军营医院。
听说出了事,亥亚着急忙慌从荷台达赶来,医院外大院停满七八辆军车,急救手术室里的灯牌通亮,一个小时后才灭掉。段九背靠墙壁,内心焦急,现在凯拉生死不明,老大要是再出点什么事,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灯灭掉不过三秒,手术室内门打开,亥亚刚好卡着时间,挲叶后脚也踏进门,两人急往手术室门看又停在段九面前,询问情况:“怎么回事?休息站里到底闹得多大,怎么一下死了那么多人?”
“贺现在还好吗?严不严重?”
“泽维尔碰上了那边怎么说?”
问题一个个砸下,段九抿唇,只觉得吵死了。贺聿生下机时几乎只能靠抬出,先前的动作完全靠意志力强撑着,现在脑袋里意识缺失,且血流得太多,新旧伤交替复发情况很差,可以说要是半小时里没得到救援,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活。
门打开,护士走出交涉大概情况,余光一见亥亚吓得后退步子,话也磕巴,亥亚上前抓她手问:“直说现在什么情况?”
“亥….亥亚将军,人没事了,病人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手术很成功,晕厥是因为失血过多外加体能耗尽……”护士顿了下,避开他的目光,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居然可以让总将首领亲自来督查,但又只能如实禀告,不敢说错半个字。
冷汗不停冒下,有些话她觉得不适合说,比如幸好病人伤的是后背而不是胸膛,否则以爆炸伤溅出的铁片就足够穿插心脏,且从伤势判断,他是在受到爆炸伤后,又被重硬物砸过,加重了伤害,在这种情况下,还大幅度消耗体能,全靠意志力本能和肾上激素去拼。
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体质能活下来,换了别人,早就在受到第二次重物损伤时当场毙命,根本不可能还有力气,甚至一路撑到救援。
“然后呢?”段九问,“你继续说。”
“是啊,停什么,赶紧说。”挲叶不耐烦。
护士被两人一个焦急一个大声的语气吓得眼眶泛红,支支吾吾没敢说话,最后还是亥亚推开挲叶,语气平静安抚:“没事,你直接说,不要怕。”
得到首肯,护士才鼓起勇气点点头继续说:“病人…..是在不久之前受过不止一次的伤吧?现在的情况极速恶化是因为旧伤被牵扯,且在受伤的情况下剧烈地运动,导致一时之间身体消耗损极、失血过多没能撑住。”
听她讲了一堆,挲叶只想知道人现在是不是死不了,“所以人现在安全没有?”
段九也看向护士,等她回答,护士抖着手点点头:“万幸病人送来的及时,伤口缝合好了,人已经脱离危险期,麻醉过了就能醒,这段时间必须要静养,呆在医院观察,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可伤势还是有随时复发的可能,一旦复发,会比第一次还要恶劣,到时候想再救的话,很难活下来。”
来这里的人,大多是从战场撤下来的士兵,所以护士很自然将贺聿生过渡为士官,一般战事吃紧的情况,伤者交替上战场是常有的事,她得负责将问题摊出。
三人面面相觑,亥亚先出了声:“好了,人现在没事就行。”
护士说完得到允许,才如释重负离开。
段九呼了口气,心要悬不悬地,和泽维尔的一天之约时间紧迫,他知道贺聿生醒了后一定会亲自回无人区,现在这种情况去先不说能不能救出人,自己得先垮了。
他思索起贺聿生在机舱内的命令,第一,直联车臣武装暂时松手雷热夫卡村以及对阿特坦夫镇内收买的美军提供暂定的消息,第二,向亥亚调派一支主力军。
前面两个他已经完成,唯有最后一个,他迟迟没去办,不是办不到,是段九在权衡。
第三个命令是,如果他没有醒过来,那么就由段九代替他回15号公路休息站换人。
其实第一个命令,段九也下得模棱两可,车臣武装并没有直接全部松手,还残留一部分游离雷热夫卡村附近,在进攻基辅前,这些军队都会一直待定,而阿特坦夫镇的美军也只是撤回基地,并没有松懈,仍旧保持接收救援的状态。
也就是说,如果这期间反悔,就能以最快速度回访这些军事基地工厂,并且可以出动主力,联合游击的美军一起将休息站内的人一网打尽。
不过是几颗炸弹丢下的事,没那么难办,段九犹豫的原因是,倘若抗旨不尊,贺聿生醒来了会有什么后果。
事情已经这样,他不能看着老大一步错步步再错下去,摇摆不定的决心在撕扯着。
“你怎么了?”挲叶推了推他。
明明人都没事了,段九还一副惆然的样子,要说操心,这操心的未免太过,他拍段九肩膀安抚:“好了,人不是活着嘛,别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