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来：“老大，只能从破口处接应，不到1分钟的时间，再耗下去就真的走不了了。”

心脏砰砰跳动，这一秒，仿佛血液都凝固，绘子不敢催促他，余光偷偷瞟他反应。

“降机，10秒滞空。”

“收到。”

段九推下操纵杆，整架机身开始调整最佳登入点，朝着目标区域靠近。

“你走不了的。”

泽维尔还在笑，越笑越张狂：“我说过了，只能走一个，我没那么傻，Samael。”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扫楼的库尔德武装已经潜入三楼，几十把枪伏在空地处，粗旷放话警告：“放下武器！”

面对乌泱泱全副武装的一群人，绘子紧张得手心冒汗，也是此刻，她的胸前狙击了三个红点，又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狙击手，偏偏选上了她。

泽维尔双手抬起，故作投降，跟着贺聿生一路卡在最边缘处，血染红了衣襟，他依旧是语气肆意，朝空地的库尔德武装指向：“听好了，只放一个走。”

领头明白意思，随着他们后退的动作步步逼近，不敢轻举妄动。

路退无可退，卡在半步之遥，绘子丝毫不敢松懈，额头处的汗足够装一壶，她怕贺聿生直接放弃她，也怕真的被子弹打成筛子，到底人都是存有私心的，如果死在贫瘠的黄沙土里，那还不如当初飞机失事。

破角外，阿帕奇已经调整到最佳方位，半米的距离，只需要轻轻一跨就能迈出去逃走，可步子不是那么好跨的。

枪用力顶在泽维尔喉管，逼得他说不出完整一句话，贺聿生按下枪栓，冷声放话：“是要我们走，还是一个都别走。”

头顶的轰炸机还在盘旋，两边谁也没有退让。

“我可不管那么多”泽维尔冷哼一声，“倒数十秒，我只放一个人走，三天之后，我要边境美军的禁飞区撤人，苏梅州的车臣武装撤军雷热夫卡村，把扣押的军事工厂全部都吐出来。”

“还有。”他擦掉唇角的血，继续补上：“我要你彻底退出中东沿至阿拉伯国家的武器供应链市场。”

一番话下来，贺聿生只听出他既要还要的贪欲，然现在并没有太多思考的机会，因为泽维尔没有打算等他回答，抬手的动作所有人清晰可见，手指弯下，他开始倒数。

“老大，还有二十秒。”段九在通讯中回复。

沉默的氛围里，一秒一秒的倒数，绘子身上的红点已经聚集到脑袋，掰下的不是手指，是死亡预告。

终于，倒数五秒时，贺聿生开口：“我留下。”

“老大！”段九急喊。

他一直观察着动向，跟在老大身边这么多年，段九从没质疑过他的决策，可今天，他觉得贺聿生真是疯了才能说出如此荒诞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他不是不懂，为什么偏偏要死卡在这。

这还是贺聿生吗？他不敢相信。

绘子愣着看向他，她也不相信，他居然要留下来做人质。然男人不像开玩笑的，再次重复一遍：“让她走。”

为什么，绘子没太明白，到这种时候了，他也是这样无所谓。脑袋里蓦地浮现出一些零碎的记忆，可回忆太碎、太多，也太乱，她不想再去参透。

“那可不行，你留下来谁去出面撤军，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群人只认脸。”泽维尔不合时宜打断气氛。

“让这个美人留下来，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三天之后，要是按照承诺撤军成功，人你接走，我们扯平。”

到这份上了，泽维尔依旧不肯退步。

通讯里又传来：“老大，还有10秒。”

泽维尔的指头掰下剩余三个，面前的库尔德头领抬手准备等倒数结束放枪，聚集在绘子脑袋处的红点也开始做预备，两声枪响为令，头顶的轰炸机蓄势待发。

三秒之后，若是枪响，会是场屠杀盛宴。

贺聿生视线转在绘子身上，寸寸移下，最后又停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上，对视着。

他没笑，面上淡若，却也没了平常的顽劣闲散劲儿，绘子知道他在犹豫。

终于，在最后倒数的一秒里，贺聿生喊了停，目光直对泽维尔：“一天。”

“一天？”泽维尔不信他。

贺聿生收回目光，话对泽维尔视线停在绘子脸上，轻声开口：“一天的时间足够了。”

“我也有条件，人要是少一根毫毛，别怪我翻脸。”

“当然了，人会完完整整还你，不少一口水，不差一块肉。”泽维尔大方。

得到保证，贺聿生松了抵在他喉管处的枪。

绘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声音哑在喉咙里，说难受吗？其实有一点，说害怕吗？在看到他肯定的眼神时，好像散了。不知为何，绘子好像觉得他能摆平所有的事，大约是见过太多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作态，又或是觉得他运筹帷幄的手段高明，总之，绘子这一次信了。

第一次，绘子希望他能赢。

“害怕吗？”他看着她问。

绘子摇头，被问得哽咽。

“信我吗。”他又问。

绘子吞掉咸甜的眼泪，慢慢点头，没说话，表明了态度。

贺聿生笑笑，优越的脸上尽是满意。

泽维尔嗤了声，只觉得Samael是个蠢货，居然为了个女人连命和生意都不要了。

倒数的声音停止，泽维尔挥挥手让人收枪，看着头顶盘旋的轰炸机，威胁：“我警告你可别耍什么黑招，否则这小美人可要死得难看了。”

贺聿生没答他，直升机已经靠近最佳登陆点，折身之际，他想抬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手太脏太多染透的血，又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