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付如鸢:“还有件事,太蹊跷了。”
“什么?”
“方才混乱时,我本可以避开那男人的刀,”沈知念垂眸思索,“偏偏许阿狸在那时候摔倒,整个人往我身上扑过来,正好挡住了我的退路。那一下太刻意了,绝不是意外。”
付如鸢猛地皱眉:“你是说……她是故意的?”
“十有八九。”沈知念点头,“她那一下正好让我撞到那男人身侧……”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春喜在外头低声道:“夫人,快到济安堂了。”
付如鸢攥紧了拳头:“这个许阿狸,真是找死!宋鹤鸣还一直护着,若不是看在荣妃娘娘的面子上,我早把她捆起来审问……”
她话头突然顿住,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里带着火气:“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件事,宋鹤鸣那箭射得也同样太及时了!”
沈知念抿唇看过去。
“你刚从那个歹人身边脱困,话都没来得及说,他的箭就到了,精准得像是算好了时辰!若真是为了救你,把人射伤拿下便是,何必直接射穿喉咙灭口?”
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手指在膝头重重一点:“还有许阿狸!她早不摔晚不摔,偏在那时候扑过来挡你的路,摆明了是给歹人制造机会。这两人一个堵路一个灭口,配合得倒默契。你说,这事会不会跟侯府有关?”
沈知念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捏紧袖口。
“宋鹤鸣虽是侯爷,却向来不管军务,按理说不该掺和军械案……”付如鸢自己先摇了头,又立刻接道,“可他对许阿狸那样维护,保不齐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替人做了刀斧手!你想啊,把知情人都杀了,死无对证,谁还能查到幕后主使?”
沈知念抬眼,眸色沉沉:“宋鹤鸣虽有时糊涂,却不至于通敌叛国。”
“人心隔肚皮。”付如鸢哼了一声,“他对你和离二嫁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秋收节防务又是裴将军负责,若是许阿狸再在旁边煽风点火,让他觉得制造混乱再杀了歹人能出一口气,他怕是真能干出这种糊涂事!”
马车驶到济安堂门口,春喜掀开帘子:“夫人,到了。”
沈知念扶着车辕下车,轻声道:“没有证据之前,不能妄下定论。”
但她心里清楚,付如鸢的怀疑绝非空穴来风。
她不信宋鹤鸣会跟军械失窃案有关,但对许阿狸却没有半分信任。
“不管怎么说,”付如鸢跟在她身后,语气坚定,“往后离宋鹤鸣和许阿狸远些,这两人身上的猫腻,比咱们想的要多。”
……
斗鸡场里人声鼎沸。
圈子中央,两只雄鸡正斗得凶狠,一只羽毛金红,一只墨黑如炭,扑腾着翅膀互相啄咬,地上落了不少鸡毛,周围看客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赵公子你看,那只金的好威风!”
许阿狸紧紧挨着赵承煜,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心头像揣了只兔子。
“那许姑娘觉得,这两只鸡相斗,谁会赢?”赵承煜悠悠问道。
许阿狸往前走了半步,转头看着赵承煜,眼波流转:“自然是金色。”
赵承煜从怀里摸出个银锭子,往旁边庄家手里一递:“押金的赢。”
话音刚落,那金鸡猛地腾空而起,一嘴啄中黑鸡的冠子,黑鸡惨叫着瘫在地上扑腾。
周围顿时爆发出震天喝彩,庄家笑着把一摞碎银子推过来:“公子好眼力!这金鸡连赢七场了!”
赵承煜没看银子,只随手一点,庄家便识趣的全部塞到许阿狸怀里。
“赵公子……”许阿狸看着银子,有些讶异。
“给你便拿着。”赵承煜仍旧语气悠悠,又看向新上的两只鸡。
许阿狸攥着怀里沉甸甸的银子,指节都泛了白。
今日这一天,像是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受遍了
被玲珑郡主当众甩了巴掌,脸颊至今还火辣辣地疼,又因为算计沈知念,被春喜指着鼻子骂,让人看了笑话。
唯独赵承煜,虽没对她多热络,却也从未像其他权贵那般,用明晃晃的鄙夷眼神打量她。
他看她的眼神,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玩味,却没让她觉得自己是地上的泥。
再说这一个月,他常去春台戏班点她的戏,听得格外专注,送她的那只满绿翡翠镯子,水头足得晃眼,比宋鹤鸣从前给的那些首饰还要好看的多,今日在沈知念面前,他那句“许姑娘许是慌了神”,更是实实在在帮她解了围……
这些总不能全是假的吧?
她偷偷抬眼瞄了瞄赵承煜的侧脸,他正望着斗鸡场,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腰间的玉佩。
虽说他与玲珑郡主的赐婚没定日子,却是皇上亲自赐婚的。
他如今对玲珑冷淡,玲珑也对他充满怨怼,自己才有可乘之机,若是日后两人关系缓和,以玲珑那骄横性子,定然容不下她。
可若赵承煜始终这般无所谓,她这点微薄的“机会”,怕是转眼就会被风吹散。
许阿狸深吸一口气,咬了咬下唇,她不能再等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
“赵公子,”她往前挪了半步,声音带着唱戏一样的婉转,“我与你认识也有一个多月了,有句话,我憋了许久,今日斗胆想问……”
赵承煜正用小棍子拨弄着笼里的斗鸡,闻言头也没抬:“但问无妨。”
许阿狸被他看得心跳如擂鼓,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您……您对我这么好,是为什么?”
“许姑娘为何这么问?”
“这一个月来,你常去春台戏班,对我诸多照拂,今日又在众人面前帮我说话……”许阿狸声音越发柔婉,带着几分试探,“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