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公公踩着碎步踱上台子,尖细的嗓音穿透喧闹:“最后一轮比试,方才过了头关的三位,可抢柱顶夜明珠,其余在场的公子爷们,皆能争另侧悬着的墨锭!”

众人抬眼望向那根直插云霄的高柱,柱身光溜溜的,只缠了几道供攀爬的彩绸,不少人顿时面露怯色。

虽说那几锭御赐墨锭是上好的文房珍品,可比起夜明珠的价值终究差了截。

更何况,为这点物件拼得摔断腿丢了性命,即便抢到手,怕是也无福消受。

再者说,明眼人都瞧得明白。

眼下场上够格争夜明珠的三位里,除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习武汉子,剩下两位

一位是定远侯宋鹤鸣,一位是玲珑公主的未婚夫赵承煜。

这二位皆是金枝玉叶,柱顶两颗彩头,可不正合着“一人一件”的数?

方才皇上已额外赏了银钱,旁人即便空手而归,也不算白来凑热闹。

众人各怀心思,竟无一人上前。

就连方才闯进第二轮的那个习武汉子,此刻也敛了锐气,缩在人群里静观其变,谁愿去触两位贵人的霉头?

宋鹤鸣与赵承煜对视一眼,皆是了然。

赵承煜折扇一收,朝高柱扬了扬下巴:“小侯爷,请?”

第 162 章 许姑娘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宋鹤鸣没答话,只紧了紧袖口,率先朝着柱底走去。

锣鼓声骤然炸响,宋鹤鸣如离弦之箭般跃起,足尖在柱身彩绸上一点,身形已轻巧蹿起丈余。

那个习武汉子也不含糊,紧随其后扒住柱身,手脚并用地往上攀。

赵承煜稍顿片刻,折扇往腰间一插,略一蓄力,也身姿轻快地追了上去。

三人如壁虎附壁,在柱子上较着劲,虽然为了增加难度,柱子中段往上加了一些障碍,但是他们轻松躲避,速度快得惊人。

越往上,风势越急,高柱在风中微微晃动,顶端的锦盒被吹得来回摇摆,底下看客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的天!这高度……摔下来可怎么得了!”

“定远侯和赵公子也太拼了,为个彩头犯得着吗?”

春风楼二楼台阁上。

荣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目光盯着柱上身影看了一瞬,又瞥向柱子下。

“皇上今日设下这礼,不光热闹了,也着实让人看的心惊。”

她面上虽笑着,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皇上指尖在栏杆上轻叩,望着柱上缠斗的两人,忽然朗声笑道:“年轻人嘛,没点血性怎么行?想当年朕年轻时,在围场追一只白狐,策马奔了整整一日,最后在悬崖边徒手擒住它,可比这凶险多了。”

荣妃放下茶盏,盈盈起身:“皇上是真龙天子,自有天庇佑。可鹤鸣他们毕竟是晚辈,这般在高柱上厮打,臣妾瞧着实在揪心。”

她话锋一转,话里话外都是维护,“不过话说回来,鹤鸣这身手倒是长进了,从前在侯府里爬树掏鸟窝,还要摔两回呢。”

皇上抬眼看向柱顶,见宋鹤鸣借着风势猛地跃起,竟比赵承煜快了半步,不由得颔首:“确实是有长进。日后若是可以,也该让他多经些事,总在家里养着,哪能成器?你也不能太惯着他。”

荣妃从下面人群收回目光,面上依旧笑意温婉:“皇上说得是。鹤鸣能得皇上这般提点,是他的造化。”

正说着,柱上两人忽然动了真格。

宋鹤鸣一脚踹向赵承煜膝弯,赵承煜借力翻身,竟一把扯住了宋鹤鸣的腰带。

风势猛地转急,两人身形同时一晃,险些坠下来。

底下惊呼一片,荣妃下意识攥紧了帕子,指节泛白。

皇上眉头微蹙,沉声吩咐身边太监:“让底下备好软垫,仔细盯着,别真出了岔子。”

“是。”太监连忙躬身应下,转身匆匆下楼传令。

荣妃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重绽笑意:“皇上体恤,是他们的福气。”

目光重新落回柱上时,却见宋鹤鸣已借着风势挣脱开来,离装着黍谷墨的锦盒又近了半尺。

那个习武汉子夹在两人中间,左躲右闪间被宋鹤鸣一脚踹在肩头,顿时抓不住彩绸,只能顺着柱身滑下去,落地时踉跄几步,满脸悻悻地退到了人群后。

……

台边,付如鸢看时机差不多,整理袖口便要上前,却被沈知念轻轻拉住。

“怎么了?”付如鸢问道。

沈知念目光沉静,余光掠过二楼台阁。

荣妃正雍容端坐,眼神落在柱上,玲珑公主则微微前倾着身子,脸上表情意味不明。

她轻轻摇头:“别去,他们二人互不退让的架势,你这会儿上去,抢了彩头,怕是不妥当。”

付如鸢顺着沈知念的目光瞥了眼二楼,见荣妃与玲珑公主的视线都胶着在高柱上,心里便有了数。

她迈出去的脚又悄悄收了回来,只低声道:“我瞧你方才看那黍谷墨时眼亮了亮,若是真喜欢,回头让裴将军给你寻几块更好的。”

沈知念唇线抿成一条直线,目光落在柱上缠斗的两人身上,淡淡摇了摇头,没接话。

不远处,正在巡防的裴淮年按着腰间佩剑,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高柱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