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从玲珑脸上移开,定格在沈知念身上:“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物证藏在郡主府中,需得去一趟郡主府才能看到。”

玲珑闻言,脸上倏地绽开一抹得意的笑:“去我的府邸做什么?难不成你昨日闯府还没闯够?”

她下意识扬起下巴,却没注意到沈知念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玲珑,”皇后突然出声,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听她说完。”

“皇上,臣女想问郡主一个问题,”沈知念看向玲珑郡主,“自昨日我从郡主府离开后,可曾再去过?”

“你去没去过自己不清楚吗?”玲珑眼神闪烁,不敢正面回答。

“玲珑,直接说,有还是没有?”皇帝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耐。

“没有,”玲珑咬着牙道,“她们昨日闯府时气势汹汹,走的时候也急急忙忙,之后根本没来过!”

她没敢说谎,也没必要说谎。

裴淮年虽不在现场,但他毕竟时常跟皇上打交道,难免不会说起这件事。

但沈知念有没有来郡主府,并不能说明什么。

沈知念微微颔首,继续道:“方才呈给皇上的认罪文书,臣女除了随身携带的一份,还将另一份藏在了郡主府偏院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玲珑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我昨日明明……”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噤声。

昨日她明明命人将偏院翻了个底朝天,销毁了所有相关物件。

更何况沈知念从进门到离开,都在她的监视之下,哪有机会藏东西?

难道是在她与裴淮年说话的间隙?

玲珑大梦初醒般抬头,她看向沈知念,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郡主要说什么?”沈知念目光如剑,直刺玲珑闪躲的眼神。

“昨日根本就没有什么认罪文书,你分明是在撒谎!”

玲珑拔高声音,指尖却在袖中微微发颤。

“既然如此,”沈知念转向皇帝,语气笃定,“知念恳请同去郡主府。到了那里,知念自能取出物证,跟今日郡主所谓我伪造的文书对比,就能说明这到底是谁准备……”

玲珑惊呼:“皇上,我……”

皇帝突然抬手打断,揉着眉心道:“好了好了,你们各执一词,吵得朕头疼,这御书房的房顶都快被掀开了……”

他站起身,猛的一甩袖子:“正好朕也几日没出宫了,今日便亲自走一趟,倒要瞧瞧这桩官司,究竟孰真孰假,该如何收场!”

……

从沈知念踏入御书房起,裴淮年便一直立于殿外等候。

他双手负在身后,玄色披风随穿堂风猎猎作响,脸上覆着一层凛冽的寒霜。

殿内隐约传来的争执声如细针般扎入耳膜,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指节在袖中攥得发白。

江火小跑着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将军,外头传来消息,昨日的漏网之鱼都已抓获,其中就有那个窃贼。”

裴淮年下颌线骤然绷紧,咬牙问道:“他招了什么?”

“全招了。”江火眼神一凛,“疾风已将人押到宫外的暗桩处。”

“看好了,一根汗毛都不许少。”裴淮年的声音从齿缝间碾出,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是!”江火领命刚退下,御书房的门便“吱呀”一声打开。

“皇上有旨即刻安排出宫仪仗!”随侍公公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屏风后隐约透出皇帝往外走的身影。

“不用了,既然是断官司,没必要整那些排场,一个郡主,一个拿着丹书铁券的县主,说出去让人笑话,就秘密出宫吧。”

皇上语气带着几分不耐,挥了挥手示意随侍太监退下。

他掀帘出门,一眼便看到立在殿前的裴淮年:“裴将军,你既在这儿,知念是你夫人,便一同去郡主府走一遭吧。”

“臣遵旨。”裴淮年拱手应下,余光与刚走出殿门的沈知念短暂对视。

那双总是覆着寒霜的眸子里,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冷肃。

……

马车内,沈知念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玲珑背后有皇后撑腰,又有恒裕王府坐镇。

想要定她的罪,实在是难如登天。

即便坐实她诬陷伤人的罪证,凭借丹书铁券震慑,皇上多半也会顾念皇家体面与恒裕王颜面,将此事不了了之。

可若不叫玲珑彻底尝到苦头,日后她定要变本加厉地寻衅。

正思忖间,马车猛地一停,郡主府大门已赫然在目。

门楼上悬挂的鎏金匾额在日光下晃得人眼晕,仿佛在无声炫耀着恒裕王府的权势。

第 137 章 顺藤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