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犹豫如何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别怕,我自会去处理。”

裴淮年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像是覆上了层冰霜,又很快化作温柔:“过两日,我会抽空去趟定远侯府,彻彻底底地跟他说个明白。”

他微微俯身,与她目光平齐,“往后有任何事,你都不必自己担着。”

沈知念心里突然涌过一阵莫名的踏实感。

裴淮年不追问细节,毫无保留地选择相信她。

自从阿爹阿娘战死,在过去漫长岁月里,孤身一人的空寂总是如影随形。

就算是嫁给宋鹤鸣,她也时常有不安定的感觉。

而此刻,面对裴淮年时,她却莫名觉得胸腔里那个巨大的空洞在慢慢被填补。

也许是……

因为他也是将军,也在北疆征战多年。

“对了,明日回门,我让人准备了一些奶奶会用到的东西,你要不要再确认一下?”裴淮年问道。

“管家今日已经让我确认过了。”

裴淮年淡淡嗯了一声,又闷声说道:“清名已经醒了,我已经给他们另安排了院子,大嫂说明日就搬离那间房。”

他顿了顿:“知念,清名的事谢谢你。”

“不用谢,这也是我分内之事。”沈知念垂眸理了理袖口,又轻声补了句,“你……也别太劳累。”

两人陷入沉默中,唯有烛火摇曳的轻响。

第 116 章 做妾都是抬举!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今日去书房睡。”

裴淮年说完,转身往外走。

木门在身后缓缓阖上,他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在廊下的月色里晕开。

……

定远侯府。

宋鹤鸣脚步虚浮,任由长乐半拖半扶着穿过回廊,朝着院子里走去。

“侯爷当心台阶!”长乐话音未落,宋鹤鸣已踉跄着撞开院门,径直往沈知念曾住过的房间走去。

他跌坐在床榻上,目光死死钉在梳妆台上那个木匣子。

“鹤鸣!”宋老夫人匆匆赶来,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皱眉。

“这是去哪儿了?”她转头瞪着长乐。

“回老夫人,侯爷夜里在春风楼喝了一夜的酒……”长乐弯着腰回禀。

“又是跟那个戏子一起,今日一直在春风楼还是在戏班子?!”

“不、不是。”长乐情绪紧张:“侯爷一早就去将军府了找、找……”

“行了!”宋老夫人眉头紧皱。

她望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眼底泛起疼惜与怒意:“鹤鸣!沈知念已经嫁人了!是她不识好歹抛下侯府,你还去找她是为何?”

“如今攀附上裴淮年又如何?虽说她已经是县主,那玲珑郡主那个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宋鹤鸣恍若未闻,颤抖着打开木匣。

巴掌大的蝴蝶风筝静静躺在里面,竹篾边缘还缠着一截红绸。

那是新婚第一年的上元节,知念亲手扎上的,当时她低着头,发间茉莉香混着烟火气,笑着说要把愿望都系在风里。

“母亲,知念……”他摩挲着风筝,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无论在哪,她都会把日子过好的,就像这风筝……”

指尖抚过风筝骨架,他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浸着化不开的苦涩,“即便跌落尘埃,也能在风里再飞一程。”

宋老夫人自然也知道。

沈知念父母蒙冤战死沙场后,她在沈府受尽冷眼,明明借着宋鹤鸣炽热的爱意,大可以为自己谋个尊贵体面的未来,可她从未利用这份感情去讨要半分。

即便被当家主母于氏刁难磋磨,她也咬着牙硬扛,从未低过头求饶。

瞧着柔柔弱弱,骨子里却比钢铁还硬。

她也是后来听说,沈知念父母沉冤昭雪的背后,也有沈知念的暗中作用。

在侯府的两年,沈知念把主母该尽的本分也做到了极致。

对内操持府中大小事务井井有条,对外待客温良贤淑、进退得宜,她挑不出半分错处,心里更是一万个满意。

可如今人都走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望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宋老夫人满心恨铁不成钢,扬起拐杖想狠狠骂他一顿。

可触及宋鹤鸣泛红的眼眶,那满腔责备又化作了一声叹息,

“行了,一个女人而已,南洲城多的是,我再给你找一个就是了,保管比沈知念强!”宋老夫人扬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