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撒谎!”欧阳静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混着恨意往下淌,“芷岚,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诬陷我?就因为我前几日呵斥了你几句吗?”
芷岚摇了摇头,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怯懦:“我只是不想夫人被你继续蒙骗,不想将军府被你搅得鸡犬不宁。你做的这些错事,桩桩件件都见不得光,如今说出来,也是给你自己一个了断。”
她看着裴淮年骤变的神色,又补了一句,字字如锤:“将军若是不信,可去查当年的人牙子档案,上面记着我是青岚县人牙子卖出去的,与大夫人并无半点亲戚关系。我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是因为卖我的人牙子就是那个书生!”
她眼底带着仇恨:“那人根本就不是书生,他专做人口买卖的营生,去年还托人送过信给大夫人,问清名的近况,那封信,就压在大夫人妆奁最底层的暗格里。”
“不!不是的!”欧阳静婉彻底崩溃了,像疯了一样挣脱侍卫的钳制,披头散发地扑向芷岚,“你这个贱人在胡说八道!我杀了你!我要撕烂你的嘴!”
裴淮年眼神阴鸷如墨,厉声喝道:“拦住她!把她拖下去,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侍卫立刻上前按住欧阳静婉,她却仍在疯狂挣扎,嘴里胡乱喊着:“是假的!全是假的!清名是裴家的种!是你们串通好陷害我……”
沈知念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荒诞的闹剧,只觉得心头冰凉。
她知道,今日,裴淮年一定是非常心寒
一边是血脉亲情的背叛,一边是被蒙骗许久的难堪,任谁都难以承受这样的冲击。
……
就在西厢房几乎完全沉寂下来时,管家匆匆跑进来,低声禀报:“将军,夫人,宫里的李御医在四处转着找二位,我把他请到前厅等着了,瞧着像是有要紧话吩咐。”
裴淮年与沈知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凝重,眼下府里这堆龌龊事,绝不能传到宫里去,若是惊动了圣上,只会更麻烦。
两人迅速敛了神色,将满室的狼藉与心绪暂且压下,“好了,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两人并肩往前厅走,廊下的风带着夜露的凉,吹得沈知念微微拢了拢衣袖。
走到抄手游廊尽头,离前厅还有半盏茶的距离时,裴淮年突然停在沈知念前面,侧身挡住她的去路,声音低沉:“知念,我有话想同你说。”
沈知念脚步猛地一停,心头莫名一跳。
她也有话想跟裴淮年说,关于欧阳静婉口中的旧婚约,关于府里下人那些传言,但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场合,前厅还有李御医等着。
不等她回应,裴淮年又说:“我原想等晚上歇下了再同你说,但是……实在忍不住想先跟你说明白。”
夜色沉如水,寒风卷着廊下灯笼的光晕,在青砖地上投下晃动的影。月光从云层里漏下几缕,恰好落在他肩头,衬得他侧脸轮廓愈发清晰。
裴淮年的表情褪去了先前的戾气,只剩下难得的郑重,连眼底的沉沉夜色都仿佛亮了几分。
“我从没有过要纳妾的想法,也没有跟别人生育子女的打算。”他看着她的眼睛,表情无比认真,“如果要跟人孕育子嗣,那只会是将军府的主母,我的夫人。”
第 247 章 安插了人
沈知念抬头,下意识“嗯?”了一声。她脑子有些懵,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个,难道是看出了她心里的疑虑?
裴淮年沉默一瞬,才又开口:“如果我孩子的母亲不是你,那我宁愿没有孩子。”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一颗石子投进沈知念心湖,漾开层层涟漪。
“至于要不要同我生孩子……全看你意愿,还有你的身体情况来定,我绝不勉强。”
裴淮年目光落在她脸上,温和却笃定:“李御医那边,荣贵妃那里,还有皇上那里,都不用你担心,如何回话、如何应对,我来处理妥当。”
沈知念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廊下的风似乎都变得温柔了些。
方才被欧阳静婉搅起的烦躁与不安,此刻竟被他这几句话轻轻抚平。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心头暖融融的,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轻声一句:“好。”
裴淮年见她应声,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几分,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却烫得她耳尖微微发红。
“走吧,别让李御医等急了。”他低声道,率先迈步往前厅走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
……
定国公府的书房里,烛火摇曳,映得窗纸上的竹影忽明忽暗。
赵承煜斜倚在窗边,指尖把玩着一支雕花银簪,簪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叩叩。”门被轻叩两声。
“进。”赵承煜头也没抬,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赵承锦推门而入,一身墨色锦袍沾着些夜露的湿气。他径直走到桌边坐下,自顾自解了披风丢给身后的随从,淡淡道:“你们都下去。”
待下人退尽、房门掩上,他才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怎么不玩葫芦了?反而拿着一根簪子把玩个没完?”赵承锦端着茶杯,目光落在那支银簪上。
赵承煜眼睛仍然盯着簪子,指尖划过簪身的纹路:“玩个新鲜,哪有什么缘由。”
赵承锦唇角压低,语气沉了几分:“这簪子,是那位你深夜私会的付姑娘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赵承煜动作停顿,掀了掀眼皮,语气里带着几分桀骜。
“用我提醒你吗?你的未婚妻是玲珑郡主,你同付如鸢走得太近,就不怕上面那位不高兴,到时候害了整个定国公府。”
赵承煜漫不经心地将簪子拢在掌心,慢悠悠说道:“不过是根寻常簪子,兄长想多了。玲珑郡主那边有皇上赐婚压着,跑不了,倒是兄长,你整日替宫里那位奔走,张嘴闭嘴就是惹那人不高兴,你这么忠诚,就不怕哪日成了弃子?”
他话虽如此,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不似嘴上说得那般不在意。
赵承锦蓦地沉默下来
在口头争论上,他从来从赵承煜嘴里讨不到什么好处。
“今日,我听闻施粥棚出了乱子,沈知念的衣服被扯烂,跟一个被下了药的男子独处一室不说,还偏偏被宋鹤鸣堵了个正着?”赵承煜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兄长小动作真是越发上不得台面了。”
赵承锦把茶杯重重放下,茶水溅出些许:“你在我身边安了人,还是在将军府安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