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竟然当众戳破谎言,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是早有准备

这哪里是她以为的“好掌控”,分明是埋在身边的一颗暗雷。

“大夫人,您说我是您的表妹,敢问您可知道我爹娘姓甚名谁?家乡在青岚县哪个村落?”芷岚步步紧逼,目光如炬。

“你…我…”欧阳静婉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那些编造的身世她从未细想过,此刻哪里答得上来,只能徒劳地重复,“你就是我表妹!否则,我为什么要安排你进将军府……怎么会呢……”

“知念,淮年,你们听我说,我没有……”

沈知念如今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向来与人为善,不想揪着旁人过错不放,但是也不能忍受有人把她当成傻子一般耍弄。

当初,欧阳静婉说芷岚是她的表妹,在南洲城无处落脚,才来到将军府,又说裴淮年想要子嗣,让芷岚贴身伺候……

桩桩件件,原来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是她平时太过温和,才会让人觉得她是软柿子好拿捏,还是她一向不愿计较,才会让人觉得就算是欺负到她脸上,也没什么后果。

“欧阳静婉……”她不再称呼她“大嫂”,而是直呼姓名,连语气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害我性命、欺骗淮年、拿孩子做筹码,你为了一己私欲,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欧阳静婉一怔,她没想到沈知念冷起来竟然会有这样的气势,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眸此刻像淬了冰,竟让她莫名心慌。

她慌忙转向裴淮年,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哀求:“淮年,你忘了吗?我们曾经有过婚约的!如果不是出了变故,按当年的约定,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将军府名正言顺的主母啊!”

“当年是你家主动退的婚,转头却又让你嫁入裴家,占了大嫂的位置。”裴淮年的声音冷得像寒冬的风,带着彻骨的讥诮,“这些年我念着大哥的情分,念着清名年幼,对你百般容忍,你却把这当成得寸进尺的资本。”

欧阳静婉哭得更凶了,眼泪汹涌而下,顺着脸颊砸在衣襟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那是身不由己啊!我心里装的从来都是你!当年退婚是我爹娘逼我的……我听说你因为我退婚的事气得离开青岚县,又回了北疆战场,我夜夜都在自责,恨自己没本事反抗……”

她扬起头,眼泪流的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所以后来我来到裴家,一半是愧疚,一半是想离你近些。可嫁给你大哥后,我日夜煎熬,若不是意外怀了这遗腹子,我早就……早就跟着去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全倾泻出来,一边哭一边用帕子捶打胸口,那副痛悔莫及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了,怕是真要信了她的苦情。

“你同大哥成亲,与我无关。”裴淮年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得像淬了冰,“我同你本就没有半分情意,退婚对我来说不过是了断一桩旧约。我去北疆……”

他顿了顿:“也同你毫无干系。”

沈知念站在一旁,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袖。

她抿唇看向裴淮年,先前在府里听下人嚼舌根,总说欧阳静婉和裴淮年曾有婚约,两人当年情深意切,是家里阻挠才没能成一对。

就连之前师母同她说起裴淮年时,也提过他心里似乎装着个人,所以这些年才迟迟不肯成亲,没办法接受其他女子。

难道……师母说的那个人,并不是欧阳静婉?

她抬眼看向裴淮年,见他眉宇间满是厌恶,丝毫没有对旧人的半分留恋,心里那点疑虑便越发清晰起来。

“好了,都拖下去,等待明日官府发落。”裴淮年背过身摆了摆手。

就在刘妈被侍卫拖拽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扭动着哭喊:“将军饶命啊!老奴还有其他要说的!是关于清名少爷的身世!”

裴淮年蹙眉转身,眼中带着不耐却又难掩一丝凝重:“说!”

“如果说了,可不可以念我一时糊涂,放我一命?”刘妈跪在地上重重磕头,额头撞得地面咚咚响,“我家里还有儿子等着我养,还有刚满周岁的孙子,就是出来讨口饭吃,一时被富贵迷了眼才帮着大夫人做事,我真的知道错了!”

裴淮年的脸色已经沉得像要滴出水来,双拳紧紧攥着,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肉里,下颌线也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他现在已经快承受不住这么多肮脏事的冲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疼。

见他迟迟没开口,沈知念悄悄走到他跟前,声音放得极轻:“若是实在累了,不如就等明日再说吧,左右人也跑不了。”

他看了沈知念一眼,眼底翻涌的戾气稍稍平复了些,给了她一个“无妨”的眼神,随即转向刘妈,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好,你说,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就饶你不死,只送你回乡下老家。”

刘妈像是得了赦令,被侍卫拽得踉跄了一下也顾不上疼,急忙嘶吼:“大夫人当年在乡下养过一个外室,清名少爷的亲爹根本不是故去的大爷,是个落第的书生啊!那书生当年就住在她家隔壁,两人订过亲,后来他卷钱跑了……”

话没说完,就被欧阳静婉尖利的呵斥打断:“你闭嘴!满口胡吣的老东西!我撕烂你的嘴!”

第 246 章 都是假的!

她像是被踩中了最痛的软肋,疯了似的想扑过去撕咬刘妈,却被两旁的侍卫死死按住,胳膊被拧得生疼也挣不脱。

裴淮年脸色铁青,只轻轻抬了下手指,站在一旁的疾风立刻上前,将欧阳静婉拦得更紧。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欧阳静婉粗重的喘息和刘妈带着哭腔的抽噎,烛火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绷紧的弦,聚焦在刘妈身上,等着那个可能颠覆一切的真相。

“后来,大夫人虽然嫁进裴家,却打心底瞧不上大爷。”刘妈偷瞥了一眼裴淮年紧绷的侧脸,声音发颤却不敢停,“在大爷卧病之后……那个落第书生偏生又回来了,两人就又……又在府外的庄子里苟合在了一起。”

“嗡”的一声,欧阳静婉只觉得脑子里炸开,浑身血液都跟着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书生?苟合?”裴淮年重复着这两个词,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指尖捏得桌沿咯吱作响。

刘妈咬着牙,索性把话抛到底:“清名少爷就是那个奸夫的儿子!这件事,芷岚一定也听说了她本就是大夫人娘家庄子里来的!”

欧阳静婉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芷岚,嘴唇哆嗦着:“你……你也要跟她一起污蔑我?”

芷岚垂着眼,指尖微微颤抖,像是鼓足了毕生勇气才缓缓抬起头。

她的目光先落在沈知念身上,似有片刻的犹豫,随即转向裴淮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字字清晰:“将军,夫人,刘妈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两个!”欧阳静婉瞬间红了眼,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她们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带你们出火坑,给你们体面日子过,你们竟敢联起手来反过来咬我一口?!”

“大夫人待我有‘恩’,我记着。”芷岚的声音沉了沉,眼底浮出一丝冷意,“可我更记着,那年在乡下破庙,你抱着刚满月的清名少爷,对着那个书生哭着说‘等孩子长大了,就让他认祖归宗,夺回裴家一切’。你说清名不能一辈子顶着‘裴家子孙’的名头,却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那太委屈他了。”

这话一出,满室俱静,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裴淮年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扎向欧阳静婉,一字一顿地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