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顾说话,没意识到已经走到宁阳王近前。

话音未落,侍卫腰间佩刀“锵”地出鞘半寸,刀锋映着残阳晃得人眼晕。

“退后!”

侍卫沉声喝止,刀背横在她胸前,惊得她踉跄着向后跌,沈知念眼疾手快扶住她,温声道:“嫂嫂,当心。”

就在这紧张时刻,院外骤然响起急骤的马蹄声。

裴淮年翻身下马,大步踏入庭院时带起一阵劲风。

他衣襟微敞,额角还凝着薄汗,显然是一路疾驰归来。

“淮年,你回来了!”欧阳静婉惊呼一声。

裴淮年没看她,目光扫过沈知念的脸,眸色微沉,旋即上前抱拳行礼,声如洪钟。

“王爷驾临,有失远迎。屋里备了新茶,请移驾一叙。”

沈知念望着裴淮年那道熟悉身影,悬在嗓子眼的心轰然落地,紧绷的肩膀也跟着松懈下来。

裴淮年转身走了两步,却又突然驻足,手越过亦步亦趋跟着的欧阳静婉,朝沈知念伸去:“知念,你是将军夫人,”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理应同我一起,招待王爷。”

欧阳静婉跟在身后的脚步猛地顿住。

宁阳王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率先迈开步子向前走了。

正厅。

宁阳王大剌剌坐至上座,语气悠悠:“裴将军,我听闻玲珑郡主今早哭着去了皇后宫中,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他忽然抬眼,笑意不达眼底,“听闻你将军府昨日往恒裕王府送了些东西?”

裴淮年端起茶盏轻抿,青瓷映得他眉眼冷峻如霜:“巧了,本将今日在宫中,正撞见皇后娘娘训诫郡主。许是受了斥责,才落下这副委屈模样。”

他顿了顿,又说:“与我送给恒裕王府的东西,怕是没有干系。”

沈知念垂眸攥紧裙角。

八百里加急昨日才出发,恒裕王府断无今日便得讯的道理。

裴淮年这话,分明是说他把昨日玲珑郡主在将军府发生的事递到了御前。

那皇上一定是斥责了皇后,皇后才一大早就把玲珑郡主叫去宫中教训。

等恒裕王府收到箱子,怕是还有一番“血雨腥风”。

“裴将军,过刚易折。”宁阳王忽然冷笑,袖中玉珠碰撞出清脆声响,“做事留三分余地,方是长久之道。”

裴淮年几乎瞬间开口,声音不高却极沉:“王爷说的,本将听不懂,我只知道,有些底线,半步也容不得退让。”

“堂堂镇国将军,竟然为了一点小事与皇室宗亲置气,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在北疆的仗是怎么打的?”宁阳王眼神戏谑,扫过裴淮年泛着冷光的玄铁护腕。

“我凭借的是北疆十万将士的性命,和陛下交付的万里山河。”裴淮年喉结滚动,气息有些不稳:“何况,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沈知念拢在袖子里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厅中空气仿佛凝成实质,推不开驱不散。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侍卫通传:“将军,玲珑郡主在府外求见,她情绪看着十分激动……”

“不见!”裴淮年回的干脆。

宁阳王慢条斯理地转动起珠子,声音裹着冰碴:“玲珑郡主是皇亲国戚,裴将军确定不打算网开一面?”

“定远侯违反皇家围猎的规矩,王爷力保他性命,难道是因为他是皇亲国戚?”裴淮年冷嗤一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此乃两码事。”宁阳王的袖袍扫过案几,茶盏剧烈摇晃,“裴将军莫要混淆视听……”

“那王爷又怎知,我今日的决断,不是为了大晟江山永固?”

裴淮年说完,与定远侯沉默对视。

两人之间像是有火花和闪电。

沈知念垂首立在屏风旁,喉间发紧。

他们你来我往的交锋里,看着像是在说玲珑郡主的事,但是玲珑郡主的名字又像是一个幌子。

她硬着头皮福身:“王爷,我与玲珑郡主之间许是有些误会,她此刻正在气头,不如容我……”

“知念,你不必去见。”裴淮年忽然开口。他转过身,眸光扫过她,语气接着就软了几分。

“她既然是来找我的,便由我处置。这几日你操劳太多,先回房歇着。”

第 114 章 莫要连自己都骗了

沈知念张了张嘴,最终将话咽回肚里,又福身行李后,转身回了自己院里。

宁阳王指间的珠子突然停住,忽然抬眼:“裴淮年,我听闻你已向陛下请旨……”

“你确定要查?即便查得万劫不复也不回头?”

裴淮年目光涣散盯着某处,喉结重重滚动。

良久,他从齿间逼出个重重的“嗯”字,声线沙哑如磨砂:“不查,这颗心便永远困在那日北疆的血雨风沙里。”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撞南墙了?”宁阳王忽然笑起来,珠子在掌心转出清脆的圈,“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