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鸣仍旧沉默。

“在围猎场那日,你不是硬气的很?如今怎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是那八十军棍没打在你身上,让你忘了放肆的代价?还是你还想让旁人跟你一起受罚?”

宁阳王语调依旧漫不经心,可宋鹤鸣却像被兜头浇下冰水。

当年荣妃入宫前,曾与宁阳王有过一段短暂的情缘。

那时她尚是宋府未出阁的嫡女,在春日宴上与来京述职的宁阳王一见倾心。

谁知转年皇上大选宫妃,宋府为攀龙附凤,将她梳妆打扮送入宫中,偏偏被当今圣上选中,成了荣嫔。

两人便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红墙高耸隔断了往日情分,宁阳王回了封地,荣妃则在深宫步步为营。

后来宋鹤鸣十三四岁时,一次偶然调皮,撞见宁阳王私下与荣妃见面……

自那以后,宋鹤鸣见了宁阳王便莫名发怵。

“王爷,我、我突然想起府中还有急事,先行告退了!”宋鹤鸣话音未落,长乐已慌忙扶住他打晃的身形,两人跌跌撞撞往马车奔去。

宁阳王的目光越过车影,落在始终沉默的沈知念身上。

晚风掀起她鬓边碎发,显得巴掌小脸越发瓷白。

“沈知念……”他忽然开口。

“臣女在。”她垂眸应道,态度不卑不亢。

“昨日只备了新婚贺礼,倒忘了恭喜…你被赐封明慧县主了。”宁阳王笑意加深,眼底却泛着探究的冷光:“这县主的封号,倒是让你身份尊贵了许多……”

“谢王爷挂心,臣女愧不敢当。”沈知念福身行礼。

宁阳王短促轻笑,忽然眯起眼:“我记得你的父亲,是沈晁将军?”

“是。”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沉默在暮色中蔓延,直到宁阳王突然上前半步:“你…难道就不恨吗?”

沈知念突然抬眸,有些怀疑是自己方才听错了。

宁阳王却并不等她回答,慢悠悠转身望向将军府大门:“啧,我回南洲城已一月有余了,还从未曾踏过这将军府的门槛。”

欧阳静婉立刻款步上前:“王爷若不嫌弃,今日便请进府用杯热茶?算算时辰,淮年也该从宫里回来了。”

她说罢,便侧身引路。

宁阳王瞥了她一眼,忽然轻笑:“也好,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今日就今日。”

沈知念望着两人消失在门内的背影,沉默没动。

对街一棵树后。

许阿狸藏在树影深处,眼底翻涌的嫉恨几乎要凝成实质。

第 113 章 你是将军夫人

春喜轻声问道:“夫人,宁阳王进府里了,咱们是回府,还是先去办事啊?”

沈知念看着将军府的金色匾额,她垂眸掩去眼底暗潮,闷沉回应:“回府吧。”

她到底是裴淮年的夫人,宁阳王身份尊贵,她于情于理都该回去陪着。

纵使这场婚事只是一场交易,再别人面前,她还是得端起当家主母的气度。

......

将军府内。

宁阳王踏着青石板漫不经心地走着,忽然驻足,目光扫过空荡荡地回廊:“整座将军府瞧不见半分喜事痕迹,这是为何?”

欧阳静婉垂眸敛去眼底慌乱,绞着帕子轻声解释:“昨日玲珑郡主闹了脾气,淮……裴将军怕再惹了不痛快,便命人撤了这些。”

“裴将军的主意?”宁阳王语气带着一丝惊诧。

欧阳静婉忙不迭点头:“正是。”

宁阳王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沈知念一眼,接着短促的轻笑一声。

他踱步至花树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海棠花瓣,檀木手串不断与花枝相触。

“本王虽未亲临婚宴,却也听说了些趣事。明慧县主这将军夫人的位子,可真是坐得烫手啊。”

他语气悠悠,眼神也带着难以捉摸的兴味。

沈知念站在他三米开外。

她与宁阳王素无往来,可对方话里话外,明显别有深意。

“回王爷。”她福身行礼,“知念与裴将军的婚事乃陛下钦赐。若有人对此不满,大可以递折子谏言。可若妄图在府中滋事……”

她抬眸直视宁阳王,表情淡漠:“那便是在质疑陛下圣裁,等同于忤逆天威。”

“好一个忤逆天威,”宁阳王指尖摩挲着海棠花瓣,忽然抬眸看她,笑意不达眼底,“你倒是说的十分有理。”

一阵风吹过,海棠枝头簌簌落英。

欧阳静婉一边上前,一边说:“宁阳王,天色渐晚,去屋里用盏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