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瞧着裴将军对你……”她忍不住替他辩解,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分明不止是敬重。在郡主府,他冲进来救你的时候,眼底都在冒火,还有,他知道你有危险……”

沈知念听着她一桩桩细数,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却没接话。

有些事,连她自己也说不清。

就像那日秋收节上,躲开刀刃射的瞬间,裴淮年攥着她手腕将她护在身后的力道,还有他转身时眼底毫不掩饰的浓烈担忧,都曾让她心头狠狠晃了一下。

可那纸交易的枷锁还在,她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毕竟,失望过一次,便再经不起第二次了。

“不说这个了,”她轻轻拨开车帘一角,岔开了话题,“花田一早过来,说你昨日就想来将军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付如鸢这才回过神,脸颊“腾”地泛起红霞,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道:“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关于定国公府……赵承煜的事。”

沈知念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清澈,带着几分了然。

付如鸢本不想让沈知念挂心,被她这般盯着,只觉得心里发虚,那些藏着的话再也兜不住,终于咬着唇说道:“昨日我本是要来将军府递消息的昨日刑场那边出了变故,周尚书差点遇刺。我追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在巷子深处撞见了赵承煜……我觉得这事太蹊跷,本想赶紧来告诉裴将军……”

“那为何没来?”沈知念追问,鼻尖萦绕的淡淡药味让她心头一紧,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你是不是受伤了?”

付如鸢被她问中,慌忙摆了摆手:“真的是小伤,不碍事的。”

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胳膊,遮,试图证明自己没事,“昨日夜里我总觉得不安生,想着去定国公府附近探探动静,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线索。谁料刚摸到后墙,就被赵承锦发现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他……他非说我深夜擅闯,不怀好意,赵承煜又耍混说我是来找他的,赵承锦咬着不放,我没辙,就……就在那里留宿了一晚。”

最后几个字说得含糊不清,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

马车里一时静了静,只有车轴转动的轻响。

沈知念看着她这副窘迫模样,心头的担忧稍稍放下,却忍不住挑了挑眉

赵承锦是定国公府的大公子,身体羸弱,一心钻营朝堂,素来与赵承煜的散漫不同,怎么会对如鸢感兴趣?

她没再追问,只轻轻拍了拍付如鸢的手背,语气放柔了些:“平安就好。既是在定国公府待了一夜,想来也能探到些有用的消息,等见了裴将军,正好一并说清楚。”

……

酒楼里。

“什么?外室?”许阿狸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声音里淬着难以置信的尖锐,“宋鹤鸣,你让我做外室?你明知道我盼的是什么!”

她怎么甘心?

费尽心思才让宋鹤鸣松口,若是只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日后在南洲城岂不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

那些戏班的姐妹、街坊邻里,不定要怎么编排她“痴心妄想一场空”。

“我不同意!”许阿狸猛地站起身,衣摆扫过桌沿,带得茶杯“哐当”一声撞在碟子里,“要么风风光光娶我入府,要么……要么我就不依!”

宋鹤鸣眉头紧锁,脸上满是为难:“阿狸,你别闹。这不是我能做主的是荣贵妃的意思。”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沉,“姑姑说了,侯府主母的位置不能空太久,她已经在为我物色门第相当的贵女,过些日子就会有消息传来。”

贵女?又是贵女!

许阿狸气得浑身发抖,眼底翻涌着嫉恨。

当年沈知念就是仗着家世嫁进侯府的,如今她走了,他们还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来压她一头。

她心里清楚,宋鹤鸣这话半真半假

荣贵妃固然看重门第,但他若真铁了心护着自己,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得太硬。上次花轿临门却没进了侯府的滋味还历历在目,她怕自己一闹,宋鹤鸣又像从前那样冷淡下来,到时候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许阿狸咬着唇,眼圈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的哽咽:“可……可做外室算什么?连个名分都没有,我日后怎么抬头做人?”

宋鹤鸣见她软了态度,语气也缓和了些:“你先委屈些日子。等过了这阵子,我再想办法给你求个体面些的名分,总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这话虚虚实实,许阿狸却只能攥紧了拳头,把满心的不甘咽下去。

她看着宋鹤鸣那张带着几分愧疚却绝无退让的脸,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第 214 章 贴身丫鬟

“我……我知道了。”她垂下眼,声音低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你记住今日说的话,别让我等太久。”

宋鹤鸣见她松了口,暗暗松了口气,却没接她这话,只端起茶杯抿了口,避开了那过于灼热的目光。

许阿狸看在眼里,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怨怼又冒了上来。

她清楚,宋鹤鸣这话不过是安抚,真要等他给个“体面名分”,怕是猴年马月的事。可她又能如何?

如今手里除了宋鹤鸣这点若即若离的情意,再无其他筹码。

“那……我住在哪?”她低声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总不能一直住在戏班吧?”

宋鹤鸣像是早有打算:“我在城西给你置了一个宅子,不算大,但也清净。过几日我让人送你过去。”

“城西?”许阿狸皱了眉,那地方偏僻,离侯府远得很,明摆着是不想让她跟侯府扯上太多干系。她咬了咬唇,终究没敢反驳,只点点头:“好。”

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瓷碗边缘凝着一层薄油,两人相对无言,空气里只剩下沉默的滞涩。

宋鹤鸣从袖中摸出碎银放在桌角,起身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迈开脚步,刚走两步却又顿住,背对着许阿狸,声音听不出情绪:“阿狸,我心里清楚,我等的人始终是知念。你若是愿意守着,便在那宅子里住下;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先前许诺的东西,一样不会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