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不迭地应道:“是,我记下了,定不会让她在外头胡闹。”

老夫人没再看他,由着婆子扶着往里走,背影透着几分萧索:“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别到最后,两头都落不着好。”

宋鹤鸣站在原地,望着母亲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母亲这是退了一步,也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至于阿狸那边,他想着,只要好好解释,她那么懂事,应该能理解的。

只是他没瞧见,老夫人被扶进内屋后,猛地甩开婆子的手,捂着胸口低声骂道:“一个不安分的戏子!倒把堂堂定远侯哄得团团转……”话没说完,又被一阵急促的咳嗽打断,眼里却闪过一丝厌恶

先让那戏子安分些日子,等鹤鸣娶了新妇,有的是办法让她自己离开。

……

定国公府。

赵承煜的书房里,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付如鸢猛地睁开眼,只觉身边有轻微的响动,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神经,手腕一翻就朝声源处劈去。

她自幼学武,警觉性向来高。

“唔。”对方显然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快,却也身手敏捷,伸手一格便卸了她的力道,另一只手顺势扣住了她的手腕。

付如鸢看清来人是赵承煜,眼里的警惕更甚,屈膝就往他小腹顶去。

赵承煜旋身避开,脚下微勾,借着巧劲将她往旁侧带了带。

两人不过三五招,付如鸢已被他逼得退到墙角,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壁,才堪堪停住。

“放手!”她手腕被攥得生疼,挣扎着想去踹他,却被他用膝盖顶住了腿弯,动弹不得。

赵承煜松开些力道,却没完全放手,挑眉道:“我也不想控制你,可你一睁眼就动手,我总得担心自己的性命安危吧?”

“谁让你耍流氓!”付如鸢又气又急,脸颊涨得通红,“大早上的在别人床边鬼鬼祟祟,不是流氓是什么?”

“别人的床?”赵承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指了指身下的拔步床,又指了指自己,“付姑娘,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你昨天晚上一声不吭,倒头就睡,如今日上三竿,我好心把你喊醒,怎么就成耍流氓了?”

付如鸢一怔,混沌的记忆渐渐回笼。

她前几日忙着查军械案,这几日又受了皇命不停盘查户籍情况,连着几夜没睡好,昨日被赵承锦堵在定国公府,当时已是精疲力尽。

第 202 章 死不了的人,留着也碍事

犹豫再三,还是怕赵承锦疑心过重,再把她半夜不请自来的举动闹到皇上跟前,于是便决定留下来。

谁料房间里燃着的安神香太过霸道,她沾了枕头就沉沉睡去,竟一觉睡到了这时候。

“我……”她一时语塞,气焰弱了大半,可被他这么攥着,还是觉得别扭,“那你也该先出声。”

赵承煜松开手,退开半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喊了三声‘如鸢姑娘’,是你自己睡得太沉。”

付如鸢揉了揉手腕,正想反驳,脑子里却“嗡”的一声

她猛地想起,昨天临走时答应了花田,今日一早要写封信寄回岭南给父亲报平安。

这都快晌午了,别说写信,她连个人影都没回住处,以花田那急性子,怕是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糟了!”她低呼一声,也顾不上和赵承煜置气,转身就想出门,却被裙摆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赵承煜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指尖触到她衣袖下温热的皮肤,只一瞬便松开了手。

见她急得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连鬓边的碎发都沾了些潮气,不由扬眉问道:“怎么了?”

“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我的丫鬟该翻天了!”付如鸢扒开他的手,转身时正好瞥见窗台上的日晷,指针已过巳时,顿时更急了,“糟了,信差怕是要收队了!”

她跺了跺脚,语速快得像打鼓:“这封信今日若是寄不出去,岭南那边至少要再多等三日才能收到!我爹本就不放心我来南洲,耽误了时辰,他定要急坏了!”

说着,她急得在房间里转了半圈,目光扫过拔步床,橱柜,最后落在赵承煜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恳求:“纸笔在哪?借我用用,就写几个字!”

赵承煜看着她像只炸毛的小兽,明明急得团团转,却还强撑着不肯露怯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抬手朝窗边指了指:“书案上有现成的,墨也是刚研好的。”

付如鸢如蒙大赦,几步冲到书案前,抓起狼毫笔就往宣纸上落。

谁料笔尖太急,第一笔竟划出个歪歪扭扭的墨团,她懊恼地啧了一声,飞快地换了张纸,这次倒稳了些,寥寥数语写得又快又急,无非是“安好勿念,事毕即归”八个字,末尾还不忘画了个潦草的小记号,那是她跟父亲约定的平安符。

“多谢!”她吹干墨迹,三两下折好塞进袖袋,转身就往外冲,刚到门口又停住,回头看了眼赵承煜,“……还有,昨天的事,谢了。”

话音未落,人已像阵风似的掠出了房门。

赵承煜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扶她时的温度。

他低头笑了笑,拿起书案上那张被揉掉的废纸,指尖划过那个歪扭的墨团,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这付如鸢,倒比他想象中有趣得多。

“怎么,不送送吗?”

赵承煜回神,指尖转着付如鸢遗落的一枚玉簪,听见门口的声音,漫不经心地抬眼。

赵承锦裹着件玄色大氅,领口的貂毛衬得他脸色越发沉冷,语气像淬了冰。

“来日方长,”赵承煜将玉簪揣进袖中,唇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又何必执着于朝朝暮暮,时时刻刻盯着,你说呢,大哥?”

“若是你再也见不到她了呢?”赵承锦往前踏了半步,大氅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冷风,“到时候,你的朝朝暮暮又当如何?”

赵承煜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唇角却依旧勾着,眼神里添了丝狠戾:“那我便让大哥你……下去陪她。”

空气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