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再把那些人拖进来了。他们本该在阳光下修鞋、打铁、陪伴家人,而不是陪着她在阴沟里翻找真相。
现在,付如鸢一心要追查真相,她虽有功夫在身,但性子太直,人又粗糙,在南洲城这个地方,怕是早已被人盯上而不自知。
可眼下,她也没办法做什么,似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知念抬起头,对上赵承煜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如鸢,赵公子说的是,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她起身理了理裙摆,“你今日好好歇息,明日还要核户籍,别熬太晚。”
付如鸢虽不乐意,却也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只好点点头:“我让护卫送你到将军府门口。”
“不必了,”赵承煜忽然开口,“我马车正好顺路,不如同路?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麻烦赵公子,”沈知念婉拒,“将军府的马车就在巷口等着。”
赵承煜也不勉强,只是笑了笑:“好。”
他们一起出了门,付如鸢刚走到垂花门,就被一阵秋风吹得剧烈咳嗽起来,捂着胸口直不起腰。
沈知念连忙扶她回去:“别送了,好好歇着。”
付如鸢摆着手,咳得说不出话,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巷子里的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知念拢了拢披风,率先开口:“赵公子,你今日过来,不是为了给如鸢送鹿皮吧?”
赵承煜脚步一顿,转过身,指尖把玩着玉佩,眉梢微挑:“是也不是。送鹿皮是真,主要是想提醒她,凡事不要做得太满。”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告诫:“皇上让她去查户籍、粮仓,表面上是信任,实际是把她架在火上烤那些账册里藏着的,可不只是田产数目,还有……”
“她若是一根筋查到底,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沈知念的心猛地一沉。
“赵公子,”她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探究,“我为何总觉得你好像认识如鸢?是不是……你们以前就见过?”
赵承煜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语气生硬:“你为何不问问如鸢姑娘?”
他别开视线,声音冷了几分,“我对她,没什么坏心思。至于你们方才一直提到的许阿狸,我也同她说得清楚,我可不是定远侯,不会被一个戏子迷的找不到北。”
这话里带着刻意的疏离,像是在撇清什么。
赵承煜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沈知念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秋风卷着桂花香飘过,带着一丝甜意,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凝重。
她眉头紧锁,片刻后也上了马车。
……
沈知念和春喜刚踏进院门,就见熊大趴在廊下哼唧,耳朵上的伤口又渗了血,把包扎的布条都染红了。
“快拿药箱来。”沈知念蹲下身,轻轻拨开熊大的毛发,伤口周围已经红肿,看来蛇毒还是有些凶猛。
春喜应声去取药箱,手脚麻利地铺开纱布、剪刀,看着沈知念用烈酒给伤口消毒
熊大疼得呜咽,却懂事地没乱动,只是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
“真乖。”春喜一边帮忙按住熊大,一边念叨,“等好了,我给你炖肉骨头吃。”
换完药,春喜端起那盆沾着血污的温水,转身往外走,刚到垂花门,就撞见了欧阳静婉。
“春喜,忙着呢?”欧阳静婉提着个描金食盒,站在院门口,目光在春喜手中的木盆上扫过,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换上关切的神情。
“你家夫人怎么样了?我特意炖了些乌鸡汤来看她。”
春喜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将木盆往身后藏了藏,脸上堆起笑:“多谢大夫人挂心,只是我家夫人……她现在恐怕没法见您。”
“为何?”欧阳静婉往前凑了两步,视线越过春喜往院里瞟,“昨日蛇患虽吓人,可妹妹吉人天相,总该无大碍吧?”
春喜垂着眼,语气平静,“夫人受了惊吓,此刻不怎么精神,正歇着呢,实在不方便见客。”
欧阳静婉的眼睛亮了亮
不怎么精神,莫非是蛇毒没清,开始发作了?
她强压着心头的窃喜,将食盒往前递了递:“那真是不巧。这汤里我加了些解毒的药材,你拿过去给夫人吧,让她趁热喝,或许能舒服些。”
春喜伸手接过食盒,指尖触到盒壁的温度,不冷不热,心里越发警惕:“多谢大夫人费心,我一定转告夫人。”
“妹妹昨日定是吓坏了,”欧阳静婉絮絮叨叨地寒暄,眼神却不住地往院里瞟,“将军有没有说什么?是不是已经查到是谁放的蛇了?”
“将军只说让夫人安心休养,别的没提。”春喜答得滴水不漏。
“也是,淮年日理万机的,”欧阳静婉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那妹妹昨日被蛇惊到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比如听到奇怪的动静,或是看到陌生的人影?”
春喜心里疑惑,面上却依旧恭顺:“大夫人,我觉沉,昨日未发现什么异常,至于夫人……我就不知道了。”
欧阳静婉还想问什么,春喜却已经侧身挡在门口:“大夫人,天不早了,您院里还有清明少爷要照看,我就不耽误您了。”
“也是,”欧阳静婉这才作罢,又假惺惺地叮嘱几句着,让你家夫人好好休息,这才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她又忽然回头,盯着春喜手中的木盆,“这盆里的血布……”
“哦,是给熊大换药的血水,”春喜面不改色,但是却下意识挡了挡:“它昨日护主,被蛇咬伤了腿,大夫刚给换了药。”
欧阳静婉这才打消疑虑,点点头转身走了,但是脚步却十分轻快,显然对“沈知念蛇毒发作”的事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