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静婉摇摇头:“暂时不必。沈知念中了毒,屋里定是乱糟糟的,咱们凑上去反倒惹嫌。再说,咱们院子也遭了蛇患,正该受惊休养,等裴淮年过来看我时,再旁敲侧击问问情况也不迟。”

她说完,转身带着刘妈往回走,脚步轻快。

另一边,裴淮年确认沈知念无碍,又仔细安排了暗卫加强巡逻,才转身出门查看蛇尸。

疾风早已在院外等候,见他出来,立刻上前汇报道:“将军,这些蛇的出现太蹊跷了。正如管家所说,经过搜寻,整个将军府,只有夫人和大夫人的院子发现了蛇,时间恰好在昨夜三更,正是您离开府里去牢房之后。”

他指着竹筐里的蛇尸:“属下查过,这些蛇的牙齿都被磨过,毒性虽在,却比野生蛇弱了三成,像是故意让人受创,却又留一口气,好让事情闹大。”

裴淮年的指尖在袖中攥紧,眼底寒光凛冽:“磨掉牙齿,留一口气……”

是单纯想让人活着受罪,还是想借中毒,让她彻底失去语言和行动能力?

无论是哪种,背后之人的心思,都毒得令人发指。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从两个院子里搜来的蛇尸。

沈知念院子里的蛇几乎都被熊大撕咬得面目全非,蛇身布满齿痕,断成几截的不在少数,看着格外狰狞,而欧阳静婉院子里的蛇,都是被下人用竹竿或石块打死的,伤口相对整齐。

尽管沈知念院子里的蛇尸残缺不全,但仍能看出,它们普遍比欧阳静婉院子里的蛇粗大许多,鳞片也更厚实。

“大夫人院子里,有人被咬吗?”裴淮年站起身,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管家连忙回话:“没有,所有婆子丫鬟都仔细检查过了。这些蛇只出现在离大夫人房间较近的地方,离下人的住处远,加上蛇的体型小些,被发现时都及时处理了,所以没人受伤。”

裴淮年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清楚,自己和沈知念成亲后一直分房而居,为了掩人耳目,她的院子里向来只有春喜一个贴身伺候的人。

若是昨日熊大没有挣脱笼子,以沈知念身边的人手,后果不堪设想。

“昨日有没有可疑之人进出府?”他又问道。

“已经问过暗卫了,昨日没有特别的人来过将军府。”疾风回复,随即补充,“不过,昨日您离开后,大夫人身边的刘妈曾端着汤碗去过夫人的院子,停留不到片刻就离开了,当时没发现异常。”

裴淮年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越发凛冽。

“这件事或许是早就安排好的,在您离开前就布下了局。”疾风分析道。

“但一定有府里的人参与。”江火接过话茬,语气笃定,“外来人就算想给将军警告,也不可能这么精准地摸到这两处院子。若不是府中有人引路,哪能如此顺利?”

裴淮年没说话,指尖在身侧缓缓收紧。

“将军,派去盯周尚书的人回禀,他自从昨日离开大牢后就没出过尚书府。咱们今日还去不去?”疾风又问。

裴淮年抬眸,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扫过在场的人:“去。”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周尚书那边不能等,府里的事……”

他看向疾风:“你安排一队人留下,彻查府中所有下人,尤其是近期接触过外院的人。”

“是!”疾风拱手领命。

“江火,你安排一队人去查蛇的来源。能把这么多毒蛇悄无声息运进来,定有门路。顺着这条线查,或许能查到一二。”

“是。”

裴淮年顿了顿,声音低沉:“记住,动静别太大,免得打草惊蛇。”

尚书府……

他总要走一趟,既然府里的老鼠暂时不好抓,就先去会会那头老狐狸。

……

裴淮年出门前,先绕去了清名的房间。

推开木门时,阳光斜斜照在床榻上,只见清名蜷缩在床角,怀里紧紧抱着个布老虎,小脸埋在枕头里,肩膀微微耸动,显然还在害怕。

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见欧阳静婉的身影。

他转身看向守在门口的丫鬟夏荷,语气沉了沉:“大夫人呢?是回老家了?”

夏荷连忙躬身回话:“将军,大夫人没走,许是在库房呢。”

“她去库房做什么?”裴淮年眉峰微蹙,眼底掠过一丝不悦。

“我听刘妈说,”夏荷斟酌着词句,“大夫人说夫人被蛇咬伤,怕是没法再打理府中事务。秋收节采买的绸缎、瓷器还堆在库房没清点入库,她想着帮着分担些,就带着两个婆子过去了。”

裴淮年没说话,迈步走到床前。

清名听到脚步声,猛地抬起头,眼里还含着泪,看到是他,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又很快停下动作,小声喊了句:“叔叔……”

裴淮年在床边蹲下,伸手将他从床角抱起来。

小家伙身子还在发颤,布老虎从怀里滑落,他却顾不上捡,只是紧紧抓着裴淮年的衣襟。

“别怕,有叔叔在。”裴淮年的声音放柔了些,指尖轻轻擦去他脸颊的泪痕,“蛇都被打死了,不会再来了。”

清名惊恐的小脸终于舒展了些,他用小手搂住裴淮年的脖子,声音细细的,带着后怕:“叔叔,婶婶没事吧?那些长虫……咬到她了吗?”

“没有,”裴淮年安抚道,“你婶婶身边有熊大护着,熊大把蛇都赶跑了,她好得很。”

清名这才松了口气,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请求:“叔叔,能不能带我去找婶婶?我一个人在这里……总觉得窗户外面有影子在动,好害怕。”

他的眼神怯懦,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说话时频频瞟向窗纸,像是有什么顾虑,又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裴淮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莫名起了一阵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