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上我才?发现业火能烧死活人，而且还看不出伤口，还怪好使的。拿到那个打火机，我真觉得奇怪，它的火焰竟然?点不燃任何?东西。我试着用?它把给你?烧的纸钱点了，可是?点不着。我伸出手去?触碰火焰，觉得手很?疼痛，那两根手指连着几?天都动不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可是?你?之前给我看那个打火机，能够正常使用?。是?因为?你?死了之后，才?会让世界生出业火吗？“

“我一直在给你?烧纸钱。我以为?你?真的死了。罗业，你?知道吗我以为?你?真的死了，虽然?我老是?幻想着你?没有死。密室外的人死了就不存在了，那密室里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其实我本来?不打算阻止宏愿降临的，这玩意降临就降临吧。可是?我一想，你?不就是?因为?宏愿才?死的吗，那我还是?先?完成了你?的遗愿，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再另说吧。“

“...我的思维有点乱，可能是?我快死了。我知道你?也已经?死了，你?的另一个世界在哪啊，我不会永远都到达不了那里吧...古雪融说的很?对，要是?真的有地狱就好了。起码我们一定能在地狱见面。罗业，在这个世界你?很?痛苦，我比你?过得好。不过我真能理?解你?...真的，要是?你?能来?我在的地方就好了，你?见过那种全?是?束缚带的铁床吗，人被捆在上面忽然?可以同情螃蟹，被五花大绑的螃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热气蒸死了，人要是?被捆起来?，同样也什么都做不到。“

“...什么都做不到，我经?常能看见我旁边的病友就这样如厕，戴着大号的尿不湿，整个房间都是?恶臭，护工一直都没来?更换。搞得我还以为这个医院其实已经?倒闭了，只剩下病人们被捆在床上等死。”

“不过我也确实应该去?安息桥，因为?我有问题。我病得很?严重，罗业，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太可怕了，请原谅我好了，因为?我生了病，不能很?好地控制我自己?。我知道你?没有人愿意和你?交谈，和你?说话，只要我愿意，我就一定能成为?你?的朋友。我利用?了你?孤立无援的处境，不过你?也可以利用?我，我也找不到朋友，我觉得在那种地方找到朋友还是?有点难度的，你?觉得呢？“

“我好像有点累，我躺着和你说吧。”

“我之前也经?历了几?个梦，那些?梦都不好，让我的病更严重了。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哪个才?是?幻觉？或许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密室...不过你?一定是?真的，就算你?是?我臆想出来?的，你?也是?真的。古雪融能靠着自己?的意志让宏愿降临，我一定也可以靠我的幻觉和梦境把你?保存在脑海里。我觉得我现在这个名字就很?好，和你?很?搭...我原来?的名字听起来?和你?没什么关系。“

方灵的声音越来?越轻，罗业到最后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程真看见吕慧慧跌跌撞撞地朝她跑过来?，她冲上去?抱住了她，温暖躯体让她一瞬间消弭了在黑暗中奔跑的恐惧，她的意识也在那一瞬间弥散了。她在庞大的精神压力下支撑了太久，早就疲惫不堪了，只是?要跑出火场的念头一直支撑着她而已。

程真把昏倒的吕慧慧放在天台的入口，靠着墙，免得她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她看见宏愿在崩塌，可不知为?何?，那轮黑色的落日一直静静地悬挂着，不详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心头。方灵也迟迟没有出来?。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业火中看看，尽管被火焰灼烧的疼痛还攀附在她的骨头上没有消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方灵的，她无法控制自己?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喊叫，一边嘶吼着一边奋力寻找着方灵的踪影，直到在业火的最深处，她才?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方灵。她惨白着脸，蹲下来?摸了摸方灵的鼻间...已经?没有了呼吸。看来?他永远也无法离开这个密室，他的逃脱宣告失败了。

可我为?什么没有事，程真心想，难道再过一会我也要死了吗？

她试着拖动方灵的尸体，可那好歹是?结实的一百多斤，她一个人怎么也拖不动，努力了半天，也才?移动了半米的距离。她累了，方灵已经?死了，把他的尸体拖出去?，也没有任何?用?处。而且这也不是?他真正的尸体，她在做什么蠢事啊。

程真朝着吕慧慧所?在的地方走去?，她只希望这个噩梦可以快点结束。

第144章 学园弥撒（22） “程真。” ……

“程真。”

她?在?呼唤中醒来, 又一次，人?的苏醒就像出?生，如果是被期待着降生, 那么就在?呼唤中来到这个世间，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是因为她?即将苏醒了吗, 她?的睫毛在?颤动?, 说明她?的意识已经从?无边的混沌中浮出?水面，只要船上的人?伸出?手，就能把她?从?水里拽上来。

在?醒来的那个瞬间她?几乎以为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还在?那个医院里, 呼唤她?醒来的是方灵。不过这一次她?只看见了吕慧慧关切的脸。焦急的、充满关切的、温柔的眼神, 属于吕慧慧，程真从?那个眼神中体会到一些母性之?爱, 一瞬间她?认为这模拟出?的人?的情?感, 似乎比人?自发的情?感更真。这是她?很少体会过的。

吕慧慧递来一杯水, 扶着程真帮她?喝下, 一旁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说道：“你同学醒了，我看没什么事的话你俩就回?去吧。有哪里不舒服再过来。我要去食堂吃饭, 你俩走了把门带上。”说完, 那个女人?就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放，从?校医室里出?去了。

校医室？程真发现?自己原来是躺在?校医室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蓝色珊瑚绒的小毯子，她?对吕慧慧说道：“你把我从?天台上带下来的吗？”

“程真，你是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吕慧慧绞着自己的手指，最后还是说道：“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还好在?天台找到了，那个时候你昏倒在?那里，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你不要想不开，要是有什么困难的事情?一定要对我说，我们是好朋友啊。”

什么情?况？

吕慧慧失忆了？程真不由皱起眉，这让吕慧慧更加担心程真的状况。

“方灵呢？”

“这是谁？”

......

已经无需再试探了，看来方灵的死导致密室把与之?相关的记忆从?吕慧慧的脑袋里删除，那个最开始让她?感到困惑的，在?深夜的校园里烧纸钱的男孩子已经不会在?她?的记忆中占据了。

方灵的死于情?于理都对程真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他和罗业之?间的联系本?可以给她?许多帮助，还有杨择，程真恐怕也无法和他取得联络了。她?现?在?相当于在?孤军作战。一切都回?到了起点，整个世界上只有她?自己还记得方灵。

更重要的是，方灵是死在?了业火里，那么照道理古雪融以及她?身上的宏愿也都已经死了。最后业火消失，由于方灵的死亡，密室篡改了NPC的记忆。那现?在?还剩下些什么？程真该从?这些灰烬般的事实中找到什么，是的，本?应该结束了，而她?的苏醒又表明，她?还未走到这个密室的结局。

不，不对，程真猛然间想到罗业说过的一句话，在?那个世界的缝隙中，罗业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程真都记在?了心里，它们都能成为提示，成为她?离开这里的阶梯。

“宏愿不是没有降临。它已经来了。”

对了，古雪融身上背负的不是真正的宏愿，只是扭曲欲望的聚合体，真正的宏愿（他们所期盼到来的不可名?状之?物），并不具有这样血肉模糊的形象。所以古雪融的死亡不会更改这个世界毁灭的进程。

它已经来了，可是它对于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改变啊。程真感到难以理解了。罗业这种打哑谜的说话方式她?实在?是无法理解，她?觉得可能不是罗业有学习障碍，而是她?自己有理解障碍了。

“程真，这个人?是谁啊？他对你很重要吗？”吕慧慧在?程真的眼前?晃了晃手，眼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好像在?神游太虚，吕慧慧忍不住把她?唤回?来。

忽然，程真一把抓住吕慧慧的手，震惊道：“我知道了！”

“啊？”

吕慧慧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在?那里兴奋地自言自语，简直一头雾水。

“谢谢你，慧慧。”程真说道，“你刚刚帮我解决了我一个大问题。”

她?终于知道宏愿是什么了。她?先前?一直用自己的身份在?思考，当然思考不出?结果来。对于罗业而言，他出?生在?这个世界，他的世界之?所以会变成密室，只是因为程真和方灵到来了而已。如果他俩不存在?于这里，那么其实这个世界也在?好好地运行?着。而不是程真认为的，在?他们还未到来之?前?，这个世界处于“未展开”的状态。而是成为了密室之?后，这个世界的属性才变了，密室的意志可以清除这些人?的记忆，可以进行?某种程度的控制，就像程真所在?的现?实世界那样，在?密室中失败的人?将会在?现?实中被抹去。

为什么罗业一死，就会避无可避地导致宏愿降临？

因为他的死就是密室的开头，如果他没有死亡，这个故事根本?就无从?讲起，程真和方灵根本?无需进来参与这个密室，因为密室的故事根本还没有形成。而成为了密室的这个世界，迎来的不就是毁灭吗？它失去了“自主性”，只是变成了一个故事，一个竞技场，一个为程真和方灵开设的地狱。而密室的意志，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出?它究竟是什么，它看起来似乎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它选择一些人?作为玩家，它选择玩家投入一些密室。但它到底是什么，没有一个人?可以捉摸。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方灵已经不在?，密室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密室，那就意味着程真的生路还没有断绝，她?还可以通过正常的路径离开这个密室，只要把这个故事当成一个普通的密室逃脱的蓝本?就好了。

她?需要重新复盘一遍，把那些“意外”铲除，讲述密室认为的正确的故事。

“慧慧，其实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有点恐怖的梦。你要听?吗？”程真道。

“当然了，你说吧。这里也没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