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慧慧抓着程真的左手?，在摊开的手?掌上写道，她写得很快，但?程真读懂了吕慧慧的意思。两人在黑暗中注视着彼此?，她们听?见了彼此?的呼吸声，以及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不知道那个人刚刚有没有听?见程真和?吕慧慧的话语声，尽管她们自觉说话声音不大，可在这万籁俱寂的校园里，也难保不被?别人听?到?。

她们能做的就是在这里安静等待，等待那个人的离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程真通过声音判断，这个在校园的第三个人不太可能是女教师，他的脚步声不快，踩在地上的时候，甚至有一些?沉重，似乎不想隐藏自己的身份。

应该是巡逻老师。

可是，学校里的巡逻老师没道理巡逻巡到?实验楼啊？

根据惯例，他们一般都会去教学楼底下草草转一圈，然后就回?去了。有几回?，吕慧慧因为赶作业拖延了，最后几个走出教学楼，就碰见了巡逻老师。那是个年轻的女老师，脖子上挂着值周牌，微笑着叫他们赶紧回?去睡觉，然后自己也跟着学生?们走了。

手?电筒的光照到?了她们的跟前，巡逻老师上楼了，那手?电筒的亮光是从楼梯的栏杆空隙中漏下来的。吕慧慧在短暂的光明中看到?了程真的眼睛，呆呆地放空着，仿佛一潭死水。她觉得这好像和?自己认识的程真不太一样。

不过下一秒，程真就让吕慧慧摆脱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在好朋友的手?上写道：还去吗。

去。

吕慧慧写完这个字后，右手?和?程真的左手?紧紧地扣着，吕慧慧没有下一步动作，程真当?然也没有，两人都在等着巡逻老师能够下楼回?去，不过她们很有耐性地等了好一会儿，再?也没有脚步声传来了。于是她们走出了这个楼梯下的狭小空间，吕慧慧的手?表自带夜光，通过指针判断，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三十五分了。而她们躲在里面的时候，才十一点出头。巡逻老师已经上去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有什么巡逻，需要巡二十分钟，最大的可能是那根本不是巡逻的老师。

吕慧慧叹了口气，道：“失策了，我没有带防身的东西。”

“没关系，我带了。”程真指了指自己的校服口袋，“里面有一把我平时用来削水果?的水果?刀。对了，还有一个小手?电筒，我晚上有时候看书?会用。”

“在床上用吗，你也不怕看坏眼睛。”

“其实不是我的，我借的。”程真笑道，“我还不至于那么用功。刚刚看还不算太暗，就没拿出来。手?电筒还是尽量先别用吧。”

“也是，目标太大。”吕慧慧道，“你别担心，我夜视力好，拉着你你不会摔跤的。”

“我当?然相信你。”程真道，“这里还有别的楼梯吧。我怕咱俩直接迎面碰上。”

“你不害怕吗？”吕慧慧问，她领着程真往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她们可以曲线救国，从教学楼的二楼走天桥去实验楼，降低碰到?“巡逻老师”的几率。

“如果?是我一个人深夜在学校乱晃的话，肯定会害怕的，”程真道，“不过两个人就好很多，那你呢？我总感觉这个学校变得怪怪的，万一碰到?危险了，你不要管我了，要自己跑。”

再?怎么说，在这副高中生?壳子里的，是一个成?年人了，没道理让一个心智比自己小得多的女孩冒险。就算是NPC，程真心想，就算是NPC，在这里死了，可能也是真的死了吧。

“哇，你不要乱讲，我怎么可能抛弃队友呢。”吕慧慧听?完，甚至停下脚步，安慰道，“而且是我硬拉着你来冒险的，到?时候肯定是我上去一个打五个。放心，学校里不会太危险的，别胡思乱想啦。”说罢她继续拉着程真的手?赶路。她们一路上没有再?聊天，只想着尽快走到?吕慧慧觉得有古怪的教室，然后回?到?宿舍休息。

她们想得很好，只不过在实践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那是什么啊？”吕慧慧自言自语道，她的视力比程真好，提前比她看到?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悬挂在二楼天桥的尽头。

“什么？”程真道，“你看到?什么了？”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很小的手?电筒，这个手?电筒比一管口红大不了多少，是她向?那个有很多书?的男孩子借的。她说她觉得《坟场小札》很好看，想要晚上也看几页，问他有没有小手?电筒。男孩就借给她了。

“你待在这里，我去看看。”吕慧慧拿走了程真手?里的手?电筒，“你就站在这里。”

程真感觉吕慧慧的语气不对，拽住吕慧慧的胳膊道：“不行，和?你一起。”

“听?话。”

“一起去。”程真很固执地重复道，吕慧慧只好败下阵来，两个人依偎着，一块向?天桥的尽头靠近，手?电筒微弱的光辉只能照亮她们前方一小片的距离。这玩意果?然只能用于看书?。

吕慧慧把手?电筒的光一点点往上照去，从地面往上半米，程真感觉到?吕慧慧的手?正在颤抖，尽管如此?，她还是用力地攥着程真的手?，程真勉强能够感觉到?，悬挂着的...似乎是个人...很显然，吕慧慧不错的夜视力已经看到?了人的轮廓。

光亮逐渐上移，终于，她们看到?了一双脏兮兮的皮鞋，码子很大，穿着鞋的是个男人。再?往上，是一条黑色的西装裤，裤腿边已经有些?磨破了。再?往上，是一件样式朴素的灰色开领短袖。最后，是一张男人的脸，正在“看着”她们。

第127章 学园弥撒（5） 在慌乱中手电筒咚的一……

在慌乱中手电筒咚的一声砸向地面, 吕慧慧往后急退了一步，连带着程真也踉跄着倒在了她身上，两人抱作一团仿佛受惊的麻雀, 程真冰冷的脸颊贴在了吕慧慧的脸边，她感觉到吕慧慧将手放在了她的后脑勺上，黑暗中两人惊惶地喘息, 程真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一个死掉的NPC，对?她而言，这并不是一个死掉的“人”, 唯一的坏处是, 这提醒了她, 学校里或许藏着一个变态杀人狂。

所?以，当吕慧慧用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搂在怀里时?, 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吕慧慧的性格中有非常勇敢的一面。“这个人...应该就是刚刚上楼的那?个人。”程真轻轻挣脱了吕慧慧的怀抱, 交握的手却还?没有松开?, 说道，“他的身上没有血, 应该是被人弄晕了, 吊起来窒息死的。”

“这里太不安全了。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第三个人。”吕慧慧捡起地上的手电筒，“他总不可能是自己上吊的吧。”

“你说第二天，学校发现这具尸体，会怎么?样。”

“我想肯定会封锁消息。这事太可怕了。”吕慧慧道，“不过要是有学生先发现了，就不一定能藏得住。对?了，他们一旦查监控, 准能看?到我俩夜游学校......”

“所?以现在就要开?始想口供了吗？”程真只是为自己的小幽默而笑了下，但在吕慧慧眼里就是忧惧的苦笑了，于是她握紧了程真的手，安慰道：”反正人死了，不关我俩的事，到时?候就说我闲得无聊拉你过来探险。顶多被骂一顿呗。“

“你说的也是。”程真点点头，“还?继续走吗？虽然我很担心”她话说到一半，被吕慧慧打断了，她坚定说道，“回去吧，我不想万一你出事......”

“我们在这里待了有好几分钟了吧。”程真摇了摇头，道，“我觉得凶手要么?已经走了，要么?躲在了某个地方，我们没有看?到他行凶的样子，他既然选择把人挂在这里，就是要让大家看?到，或者让特定的某些人看?到。可我们对?整件事都一无所?知，没有杀人灭口的必要。除非是那?种见一个杀一个杀人魔...他确实该跳出来给?我们一刀了。”

“所?以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暂时?。”程真继续道，”慧慧，你说这个人为什么?死？“

吕慧慧再次把手电筒打向悬挂着的尸体。死掉的男人，吕慧慧不敢仔细去看?他的脸，她怕自己会看?到死人瞳孔扩散的眼睛等?等?诸如此类的噩梦素材，她顶着昏暗的光线大概扫了眼就觉得这个男人起码有四十几岁，胡子拉碴的，身材偏矮瘦。从外表上看?不出有明?显的伤痕。她一个普通高中学生实在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好放弃观察，想了想程真的问题，然后道：“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或者他本身就是被杀害的目标。”

“你觉得会是那?儿吗？”程真道，“会不会跟你说的地方有关？”

“说不好。”吕慧慧缓慢地说道，“我带你来就是希望你能看?到而不是听我说......用语言很难形容我看?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

“什么?？”第三个声音在她们的周围响起，夜风空荡荡地从天桥走廊里穿过，吕慧慧大叫一声，道：“是谁！出来！”

从教学楼的出口，在那?片黑影中，一个人慢慢走了出来，瘦瘦高高的高中男生，宽大的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双手插着口袋，吕慧慧把手电筒朝他来的方向打去，他走近她们，这个人的脸渐渐清晰起来，赫然是深更半夜在学校里烧纸的少年。

“你为什么?在这？”程真问道。

男生扬了扬眉毛，反问道：“你们又为什么?在这？”

“......”

这一问一答仿佛回到了昨天晚上，吕慧慧把灯光打向死者，道：“你看?到这具尸体了吧。”

“嗯哼。”男生绕着悬挂的尸体转了圈，打量了一番，“我觉得，它应该和你们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