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丕拿出?来在方青眼?前晃了晃,又塞回了自己的口袋, 方青有些无?语, 以前在安息桥时,梁丕就致力于尝试把各种密室的东西?带出?去,有时候成功了,有时候失败了,他们也搞不清楚其中的原理和机制是什?么?。

“她不是叫我们帮她去实验室看看吗?就当是给我们的报酬好了。”梁丕大言不惭道,“你要不也挑个东西?带上?你不是爱看书吗,我看那?书架上的书就不错。”

听到这话方青也不禁心动了, 要是真能带回去翻阅倒也不赖,他手上的这本?《银杏林》是所有书里体格最小的,看着像本?小册子或者口袋书,于是他也就顺势而下,与梁丕同流合污,把这本?书装进?了外套的夹层里。

这是一团永恒虚无?的火焰,事实上它已经步入了它自身生命的老年时期,仪表的监测数据在不断地往下跌落,每时每刻地减少?肉眼?不可见的那?一部分,在成年累月的地下这团气态的化物由浑然的白色变成了半透明。白石仓之所以为白石仓,只不过这里的可用能源的固体形态,长得很像一块白色的圆石头,而这团庞大的地底火焰,就是由无?数的千亿级别的白石转换而成。

阿卡纳就踩在这团火焰上面,如果从?半空中俯望她的话,她就像个火焰中的小黑点,几乎找不到她在哪里。她的脚下是一块透明的防护板,由于里面杂质率极低,因此看下去只感觉仿佛像一层纸飘在火焰上,其实这块防护板差不多有五米厚,接近两层楼高。

在这块防护板之下,就是整座壳形建筑的最底层,存放着维持基地运作的基础能源设施。而位于第三层的第七通道大实验室,就建在火焰的正?上方,二十四小时都?有研究员不停歇地观察和维护着白石的状况,当然,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到如今白石仓基地还能相对正?常地运作虽然说看起?来像个活人坟墓,电梯能运作,火焰还在燃烧,却没有一个人住在这里,这一切也是依靠着低等□□系统的运行。

主脑在他们撤离这里时就已经彻底关闭了,最重要的芯片被带走,这里的主脑和移动城市的比起?来根本?只是一具空壳。

大概是走得时候非常匆忙,除了关键的物品例如芯片被携带走之外,许多东西?都?散落在大实验室中,好像那?些人随时都?能回来整理似的,连大门都?敞开着,来不及带上。

实验室的正?前方是一片巨大的显示屏,如今只有最上面的一行还在显示,那?些数值阿卡纳看不明白,她猜测应该和这团火焰离不开关系。虽说是实验室,但它的布局和办公室也差不了多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位,领导有单独的隔间?,上面挂着“701大实验室主任办公室”的金属牌子。

阿卡纳穿梭在这些工位间?,许多文件夹都?散在了地上,纸张飞得到处都?是,他们撤离得很匆忙,几乎是逃难了。有一张薄薄的纸吸引了阿卡纳的注意力,这张纸就放在第一排第四个工位上,工位前贴着的编号是“7010104”贴纸下面的横线上有一行娟秀的笔迹,标注着“唐明雨中级研究员”。

这张纸上的内容很不学术,跟白石仓本?身也没有什?么?关系,是上面两种不同的笔迹和纸上的折痕引起了阿卡纳的关注。她把这张纸拿了起?来。

第一行的笔迹整体都?向左侧倾斜,也许写字的人是个左撇子。

“这本?书我很喜欢,希望你也是。陈”

第二行的字迹和工位贴纸的字迹相同,应该是那?个叫唐明雨的中级研究员留的,“我看完了,我在最喜欢的几页夹了书签,也写了批注,不过是用铅笔写的。“

而接下来的内容甚至和借书这件事都没有关系了。

第三行再?次是左撇子的笔迹:“你直接用水笔写上就好,我不介意。读了你的批注,颇有受益。对了,不知你明天晚上是否有空来基地外的栽培园转转?晚上风有些大,如果你要来的话,记得加一件外套。”

“虽然没空,但我请假了。701加班风气盛行,这样不好。我已经连续加了一周的晚班,今天向主任告了假。我听说栽培园有个乘凉的小亭子,我打算带一包瓜子。我们可以边磕瓜子边聊天,正?好可以和你聊聊这本?书。就约在晚上七点半吧,在地下通道的尽头见面。”

下一段依旧是唐明雨的笔迹,不过不是同一时间?写下的,水笔的颜色有所区别。

“上次和你聊天真开心。我觉得这本?书可以成为我们鸿雁传书的载体,你觉得呢?但没有带水实在是一个败笔,聊天聊得口干舌燥,又吃了瓜子,却没有水喝。下次一定要带水。上次分别的时候和你说这本?书你会放在三楼流动图书角的第三层最里边,我这次也放了进?去,你可别忘记查看啊。”

“我当然不会忘了。我之前用工分换了几瓶苹果汁,上次我走得太匆忙,竟然也没有带上,失策失策,下次一定带。我本?来想这周末约你,可是我们后勤处要开会。你挑一个时间?吧,只要不是这周日的晚上。以及,今天在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好想吃蛋炒饭啊,可是这里的食堂蛋炒饭做得不香,是因为没有葱花吗?”

“也许是因为这里用的也不是鸡蛋吧!哈哈哈,蛋炒饭果然还是铜氓山的一食堂最好吃了,而且还是要下雨的时候吃才香,对吧。你觉得这周三晚上八点怎么?样?这次你可得拿上你的苹果汁。以及还有一件比较严肃的事情要面对面和你商谈。”

第113章 乐土(32) 何知君回过神来,发现所……

何知君回过神来, 发现所有人都摆出了一副沉思着?的表情,凝重得像发生了天大的不幸似的尽管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如此,如杨择所言, 只剩下四个名额了,可还有那么多玩家,他们该如何竞争?在?这个你死我活的世?界里, 又有谁能够确保自己一定能登上领奖台呢。

一切的一切前提都是杨择没有说?谎, 不过他其?实没有说?谎的必要了,这是一把他稳赢的游戏,他不是牌局上的玩家, 他在?坐庄, 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他那些姿态各异的赌徒们。

惩罚密室, 何知君的内心涌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这个所谓的惩罚密室, 到底是密室的仁慈, 还是密室给出的最?后的绝望?给绝望的人以希望, 破灭的那一刻恐怕会更加痛苦吧。

倘若自己有一天不得不踏入惩罚密室, 面对的将会是怎样的地狱,而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这个名叫杨择的疯狂的家伙, 他在?他的地狱里见到了什么呢?

第?一个离开的是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人,他的神态有种挡不住的疲惫,从他略显拘谨的姿态来看,他在?现实中的工作大概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他苦笑?着?说?道:“我玩不明白这个密室,先?前能过来也都是靠队友。我只是个背靠大树乘凉的,也没本事占这个四个名额。我就先?走了, 实在?没办法的话,只能去走惩罚密室了。会有惩罚密室的,对吧。”

杨择欣然点头,好像对这个男人的行动很满意,有了第?一个人,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大多数看上去都是那种被密室磨平了希望的人。

五六分钟之后,在?这个简陋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十六个玩家。

何知君惊讶地发现宁乐山竟然没有走,杨择已经这样明显地在?针对他,难道会给他名额吗?她此刻竟有些猜不透宁乐山的想法了,在?这个时候,他还有什么底牌来背水一战?

“我很意外?。”虽然杨择的表情看上去可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他甚至还噙着?笑?意,让人脊背发凉的微笑?,让这样的家伙来坐庄,真?是太糟糕了,“居然比我想象中的留下的人要多。看来大家走到这一步,求生的愿望都是很强烈的嘛。”

他目光一转,突然用一种大为震惊也格外?讨人嫌的语气说?道:“还有我们的老朋友,宁委员长,您也没走?”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的人吗?”

宁乐山竟然走到了杨择的面前,看起来像是要和这个疯子对峙的架势。

“哇哦。”杨择只是眨了眨眼,好像在?说?,难道你不是吗。

“在?没来到这个密室之前,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宁乐山没有被杨择的嘲讽动摇情绪,脸上的表情有些平静,平静得反常,他缓缓说?道,“或者说?,在?没有遇到你们之前,我的运气还是挺不错的。我回去可要查查我们生肖是不是相冲了。”

杨择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宁乐山最?后的挣扎让他又对这个人有了点兴趣。

“在?A和B之间?,我都是凭着?感觉选,而每次,在?那些最?危急的关?头,我都活了下来,成功离开了密室。是运气啊,”宁乐山笑?着?说?道,“虽然这样说?,有点不自量力的意思,但我的运气一直很好,一直。我本以为这次也会很顺利。”

他一摆手道:“结果,出了点状况。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又是一道选择题了。我知道你是不会让我用这个名额的,杨择。”

“这你倒是说?对了。”杨择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毕竟我是疯子嘛。很斤斤计较的。”

他绕着?宁乐山走了一圈,最?后认真?地凑近他,问?道:“那么,你说?这些话是要干什么呢?”

“离开这个房间?,和用死亡离开这个密室。”宁乐山注视着?杨择的双眼,道,“真?是一道两难的选择题。”

“嗯哼。”杨择点点头,接着?像是恶魔的低语似的,呢喃道,”总是相信运气的人是赌徒啊。所以,我的赌徒,你要选哪个?

宁乐山没有回答其?中任意一个,而是问?道:“你口袋里应该有枪吧。”

“啊,确实有。”杨择把口袋里的手枪拿出来,漂亮地一转,热情地说?明道,“有好几发子弹哦。”

宁乐山忽然抓住杨择拿着?枪的手,撞上自己的胸口,漠然道:”朝我开枪吧。”

“你可以自杀的。”杨择用一种很委屈的语气说?道,“我不喜欢手上有别人的血。”

所以那个先前在会议厅大开杀戒的疯子是谁啊,留下来的人中,几乎都这样吐槽着?。

“那真?是太好了。”宁乐山笑?了,这种笑?容何知君不久前才见过,那是杨择的笑?容,走向?疯狂的同时也是走向?自我毁灭的笑?,配上他这张君子般的脸,着?实有点渗人,“这正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