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已经完成?了这最重要的?一步。对?于罗云道，他仍然无法原谅那些事情，但这不意?味着方青就为此要放弃和他的?生活。这非常痛苦，方青已经屡次用自己的?亲身经验证明了这一点。一想到?能在现实中再次见到?罗云道，他短暂地高兴起?来，不再烦恼于沉重的?现实，连程存他都不想马上去考虑。

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方青缩短到?了四?十分钟。他走进疗养院内，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人。NPC能复归的?可能性极低，方青虽然理解，但看到?这一片寂静的?样子，他仍然觉得?有几?分伤感，他们都遭受了无妄之灾。在他的?头脑中，疗养院热闹的?样子就在昨日。

第361章 大结局·出离生死（4） 他……

他坐电梯来到四楼, 朝着?记忆中的406房间走?去。然而，当他逐步走?近的时?候，他看到了地毯上的血迹。

方青忽然感到心脏产生的急剧痛苦, 这?不是一个好预兆。他强迫自己镇定，不要陷入恐慌。406的房门开着?，方青冲了进去, 他看到床边围着?一圈人。都是些熟人, 何?知君、姜州以及梁丕。

看到有人闯了进来，何?知君第一时?间抬起头，说道：“...方青。”

从她的语气和表情里, 方青已经读到了悲哀的讯号,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面部表情。一瞬间他所有的感情都抽离了, 他都不知道支撑着?他行走?到床前的动力是什么?，可?能是一种惯性。

“罗云道已经死了。”梁丕说道。他给方青让了位置。

“我?第一个到房间, 就看到他倒在地板上。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血流了一地。”梁丕解释道, ”但不是我?杀的。我?跟他真没那么?大仇。“

“何?知君是第二个醒的, 她看到我?在这?里，还以为是我?杀的罗云道。”梁丕苦笑, “因为我?想?把他挪到床上。就这?么?让他在地上, 太不体面了。”方青这?才注意到梁丕袖子上都是血。

方青摇了摇头，罗云道已经被何?知君他们?整理过，擦掉了身体外部大部分血污，只不过他整件衣服几乎都被血浸透了。他卷起罗云道衣服的下摆，看到了在腹部的伤口。

“给我?打湿的毛巾。”方青说道。

姜州踉跄地冲去卫生间把毛巾打湿后拿过来，他面对?这?种场景，已经信息过载了。他本来因为醒来而狂喜, 结果一到罗云道的房间，看到何?知君和梁丕围着?的罗云道的尸体，他一下子就宕机了。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画面，他本来以为他们?会好好地庆祝一番，为他们?好不容易掏出密室，为他们?劫后余生。

方青接过毛巾，动作轻柔地把罗云道腹部的血迹擦去，暴露了肌肤上的伤口。

“看创口像是锋利的刀具，凶器也?许是一把匕首。”方青冷静得几乎异样，“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了，只有摔倒时?的瘀伤。”

他看了眼房间内的环境，问?道：“你们?发现时?他在书桌旁边吗？”他见到了地板上的台灯碎片。

“对?。”梁丕说。

“他搏斗过，但很快就被刺中了。如果一开始就爆发冲突，罗云道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杀死。所以这?一定事发突然。应该是在谈话的过程中突然发生的。”方青分析道，“杀他的是熟人。刺穿脾脏后大量失血而死，这?说明凶手很专业，也?许有医学?背景。”

“会不会是审珮？”何?知君说道，“但他为什么?要杀死罗云道。要知道没有他，我?们?根本出不来密室。”

“但我?们?进入密室，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不是吗？”梁丕反问?，“而且审珮这?个人看上去精神就不太正常，心理变态什么?事干不出来。”

“也?有可?能是外边来的人？比如气功协会？他们?发现我?们?醒来了，就过来斩草除根？”姜州又提出了一个可?能。

“气功协会早就解散了，而且四十年过去，这?个可?能性趋近于零。”方青说，他摸了摸罗云道的手腕，体温已经很低，“他比我?们?都早醒来。砂石滩区又是个被废弃的地方，从外部进来也?需要时?间。我?想?只能是审珮。”

“在密室中，他的背景是气功协会派来的人。在现实中应该也?是如此。”何?知君说，“可?是审珮为什么?会替协会再做事，他都已经解脱了。没人再来管他。他应该也?知道所谓的永生是谎言，香功里描述的内容也?是瞎扯淡。密室把我?们?都害惨了。难道他真被洗脑得这?么?深？可?是他在密室中的表现，看起来非常自我?。”

“所以这?大概就是私仇。”方青低声说，这?种悲痛都快把他淹没了，然而他心理应对?机制还把他禁锢在“寻常”中，他已经知道不管他再做什么?都没有用。就连这?份悲伤，哪怕他在这?里哭到昏厥，罗云道都不能再活过来。

“你看，他刺杀的动作很干脆，而且没有泄愤的痕迹，这?也?不是他在溯江密室中的炫技。这?说明他只是在做一件未尽的事业。同时?也?说明，罗云道不是他的主要报复对?象。”方青说道。

何?知君立马反应过来，她说道：“他的目标是气功协会。下一个就是把我?们?扯入密室的人。那会是谁？”

“我?们?在密室中一直找不到线索的人。”梁丕思考道，“会不会是江静流？我?们?没一个人真的见过她。但她在有关香功的剧情中反复出现。”

“江静流就是程存。”方青说道。

梁丕想?到密室中的那个精神科医师，说道：“你确定？可她也在密室里啊。”

“不会错。”方青道，“我?在进入密室前，读过罗云道给我?留的笔记。江静流为了抹去气功协会的存在，逃离清算，把非常多的相关人员献祭给了宏愿，同时?让我?们?来到了密室之中。这?样她就能以干净的身份继续生活。她就是程存，江静流不过是她在气功协会的名义下做事的假身份。她看似游离在协会之外，只是教?授的身份。但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布局了，说到底气功协会也不过是她的一个幌子。”

“那程存在密室里面又是怎么回事？”梁丕问?。

“大概就是一种观测手段。这?样除了罗云道和我?，谁能想?得到是她？”方青说道，“我?要去见程存。”

何?知君说道：“已经过去快四十年了，如果程存还活着?，她估计都快七十岁了。还能找得到她吗？那，罗云道怎么?办？”

她看着?床上的尸体，她无论如何?都已经高兴不起来了，面对?这?个全新的世界，她的内心只充斥着?陌生和悲怆，说：“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把罗顾问?埋起来？”

梁丕皱眉，没有先谈论埋葬罗云道的话题，说道：“程存难道还能复活死人？方青，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程存要是有这?个能力，有这?么?高的水平，她根本不怕清算。反正她根本死不了。她还怕什么?？更何?况香功有这?么?多信徒。”

“她做不到让罗云道复活，更做不到在这?个世界永生。她要是能做到，一〇七也?不会研究那么?多歪门邪道的方法了。”方青说，他的语气仍然很冷静，但他一直握着?罗云道的手腕，没有松开过，“我?没你想?得那么?失去理智。”

“那你想?做什么?？”梁丕听方青这?么?说，反而更不放心了，“虽然我?支持你谋杀程存，但恐怕审珮会比你更快一步。”

何?知君看了看方青没有松开的手，忽然间领会到了方青的绝望，掩藏在他的平静之下，无法挽回的绝望，她说道：“方青，你想?回到密室。对?吗？”

“回到密室？”梁丕看着?方青没有否认，震惊地说道，“我?操，你疯了？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你还想?回去？那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牢笼，全是假的。就算你回去了，罗云道也?不一定在那里。他这?边都死了，难道意识还能飘回去？”

“虽然是假的，但不一定比这?边差。”姜州一直没有说话，如今才开口，“这?边是真正的现实。过去了四十年，我?的父母大概已经去世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还是个黑户，谁来证明我?的身份？我?一说我?是铜氓山基地的研究员，谁会相?信。我?那么?年轻，其他还健在的人，都六七十岁了。没准我?会被什么?试验机构抓起来。”

梁丕骂道：“你真是昏头了。方青是因为罗云道死了，你小子也?活得不耐烦了？那你拼死拼活想?要脱离密室是要干什么?？闲得无聊吗？”

“我?不会回去。黑户就黑户吧。”何?知君说道，她看了看姜州，“我?只知道这?里是真正的现实，其余的都已不重要了。再说了，不是还有梁丕在吗。好歹他总知道你是谁吧，还有我?。”

“你们?可?以去任何?地方。”方青说道，他站了起来，“我?要带罗云道去铜山市。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这?个房间里现在只有我?。”

没人想?在这?时?候跟方青对?着?干，何?知君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罗云道，又看了一眼方青，她隐约觉得这?一别后，她再也?不会见到这?两人了。何?知君几乎是把姜州推走?的。

梁丕最后一个离开房间，他问?方青：“要我?去医务室拿绷带吗？”要把罗云道带走?，那么?他的伤口必然要包扎，否则一路都是血，方青一开到铜山市就会被交警拦下来。

“谢谢。”方青说道。

过了十分钟梁丕带着?一个医疗箱回来了，他把箱子放到床头柜上，很识趣地没再说什么?，既然方青已经决定好了，他也?没什么?可?劝慰，或许对?于方青来说，这?个没有罗云道的世界丝毫不值得他留念。

等梁丕走?后，方青动手给罗云道换衣服。他先用湿毛巾把所有的血迹擦去，紧接着?包扎腹部的伤口。给死人裹绷带听起来十分可?笑，好像是在制作木乃伊。方青不由地想?笑，他控制不住地发出笑声，笑着?笑着?他又歇斯底里地想?要大叫。但这?种痛苦并不能很好地发泄出去，正在从身体内部杀死他。万事成?空。

方青将罗云道穿戴整齐后，他看上去就像在床上睡着?了一样。方青真想?躺上去，和他一块躺着?，就像在密室里，挤在这?张狭小的单人床上。

但他心知他不能这?么?永远躺着?。迟早有一天，罗云道的尸体会腐烂。到时?候就不会是这?副样子了。方青想?起来他的口袋里还放着?盒子，里面装着?那枚属于罗云道的戒指。他本来想?在见到他后，再次把戒指戴到他的手上。不是疗养院的那一次，而是真正地在现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