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问问梁丕有没有看见梁群玉出来过, 告诉他失踪的?消息。再问一下学?校的?出口有几?个。”罗云道对方青道, “我去学?校里边转转, 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两个人离开教师办公室后开始分头行动。罗云道先去了一趟校务处, 办公室的?门锁着，罗云道敲了一下没有回应, 他又把耳朵贴在门背后, 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也没有听?见室内的?响动，瞿主?任不?是睡着了就是已经出去，不?过按照三楼有教工宿舍的?说法，他从办公室出去的?可能性更高。现在不?是撬锁的?最好时机，闯进?去有可能面对正在醒来或者即将醒来的?瞿叹庸，罗云道想了想, 便放弃了。这种行为可以放到夜黑风高的?晚上更安全地进?行。

梁丕给的?信息很含糊，说何知君是在路上遇到梁群玉的?，这大概率是他转述缺斤少两的?问题，何知君本身就给出信息的?时候应该解释过，但梁丕再次描述时去除了一些无用的?细节，在交流的?时候的?确是一种正确的?节约时间的?方法，但眼下梁群玉消失了，因此再无用的?细节也可以成为找到她的?关键。

何知君是在哪里遇到梁群玉的?？这就需要罗云道进?行推测。其实推测是个很好用的?方法，尤其在日常生活中?，像罗云道这种记忆力比较好的?人，再加上他总是用完东西就放回原位，能够用这种方法寻找东西的?时间并不?多，家里的?每一样?物品他都能精准地定位到具体的?位置。

这种方法他偶尔会在公司使用，在公司他不?会把所?有的?细节都记在很浅层的?记忆中?，那简直是用无效信息占据他的?大脑。有时候同事会找不?到一些物品，例如一份文件，一张便签，或任何日常的?事物。这时候只要确定行动轨迹，确定只要存在于这一个楼层甚至这一个房间，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顺着行动轨迹，推测可能会放置的?位置。比如说罗云道的?一个头发十分稀疏的?同事某一天午睡起来到处找不?到他的?灰色冷帽。这位同事就向罗顾问求助，因为办公室的?人都说罗顾问找东西很厉害，说不?定会什?么占卜方面的?知识。有一天，罗云道甚至被问过是不?是学?过什?么梅花易数来寻找失物。罗云道很是无奈，说道：“没学?过，找东西的?时候别着急，多回想一下自己干了什?么。”

罗云道走到这位同事附近的?工位看了圈，问他冷帽是放在哪里丢的?。失物者说就放在椅背上挂着，然后一觉起来就不?见了。罗云道扫了眼工位上的?地面，并没有发现冷帽的?踪迹。他看到失物者旁边工位上的?椅子，放在上面的?大衣外套不?见了，人也不?在。罗云道记得?在上午这件大衣是搭在上面的?，因为工作?地点开了暖气，大家进?门后基本都会把外套脱下来。

“打印机下面。”罗云道说。这台打印机就在工位的?不?远处。同事趴地上一看果?然发现了帽子，说罗顾问真是神了。

“小全午睡起来出去，边走边穿外套，就带到你椅子上的?帽子，甩到了打印机底下。”罗云道进?行了解释，再次委婉地表示自己并非神棍，并且让同事最好洗一下帽子，上面全是灰。罗云道说：“我办公室有烘干机，如果?你要用的?话。”

“唉，没事我挂暖气片上就行。”

罗云道咽下了一句暖气片不?够干净。随便同事怎么办吧，他对别人的?帽子没有控制欲。

梁丕转述何知君的?话说是在路上遇到的?。罗云道自己也可以说他是在路上遇到的?，当然，更具体来说是在去往校务处的?路上，实际的?地点是教室外的?走廊。

何知君和姜州一起过来，在等姜州面试的过程中碰到了梁群玉，这就是只有她单独碰到了的?前提。重点在于她是在哪里遇见梁群玉的?。在姜州去校务办面试后，何知君不?太可能一直跟姜州走到校务办门口，这太奇怪了，姜州不?是刚上幼儿园的?小孩，除非是开学?第一天母亲亲自送到教室门口，让姜州自己走进?去，拜托候在门口迎接孩子们的幼儿园老师关照，再和姜州说再见。

何知君最多走到教学?楼门口，她可能会在附近走一圈，但不?太可能在校园内走远，毕竟她的?身份只是在工人鲜奶的?职工，出现在学?校中?很奇怪，她不?会想给梁丕惹麻烦，另一个原因是她拿不?准姜州会在面试中?度过多长时间，如果?他出来找不?到何知君，总不?能让他去广播站播放何知君小朋友请在教学?楼门口集合，你的?朋友正在门口等你。

可能就在教学?楼的?门口那条路上，她碰见了梁群玉，但这不?构成两个人站在原地交谈的?条件。试想一下，一个小女孩走在校园的?路上，碰到一个年轻女人，除了说一声老师好之外，她还?会进?行什?么互动呢，不?会了，何知君只会点点头，更无从知晓彼此的?姓名。罗云道之所?以能知道梁群玉的?名字，两个人进?行了交谈，是因为梁群玉刚好有求于他，让他检查作?业。

但何知君能帮到梁群玉什?么呢，总不?至于是要帮小女孩检查语文作?业吧？

她应该会找个地方等待姜州面试结束，罗云道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花园，在那里有四把石凳子，何知君也许就坐在那里，碰到了在花园玩耍的梁群玉。

罗云道走了过去，他发现花园的?角落里有一块用白线画着格子的地方，那应该是一种孩子游戏的?场所?。在最后边的格子外放着一块石头，很突兀，附近没有其他碎石，是玩耍的?孩子留下的?，罗云道大概知道这个游戏是怎么玩的，把石头扔到格子里，再单脚跳过去，也许中间要变成双脚跳什?么的?。

这个玩耍的?孩子可能是梁群玉，也可能是别的孩子。不过当他走过去，看到白线上蹭着的?脚印，他改变了想法。梁群玉和何知君在上午就在这里跳房子，应该玩了好一会儿，梁群玉的?鞋底有泥土，何知君则没有，但由于鞋印在地上，何知君跳格子的时候偶尔蹭到，于是她的鞋底也有很少的泥土的?痕迹，导致这个更大的?鞋印比较模糊。

“罗云道？”

他听?见方青在花园外喊道，方青已经从校门口回来了。罗云道站起来，对方青说道：“我在这里。”

罗云道足够高，不?会被树荫所?挡住。方青一眼就看到了他，快步走了过来，边走边对罗云道说：“你怎么知道小君是在花园里碰见梁群玉的?。你找得?也太快了。”

“我还?知道她们?两个在玩跳房子。”罗云道指着地上的?鞋印说，“你过来看一眼就知道了。梁丕就给你提供了这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吗？”

“不?止这个。”方青瞥了眼地面，“梁丕跟我说他在校门口没有看见梁群玉出来过。但有一个人进?来，那个人自称是英语老师，叫舒伟英。说他的?脸高低错落，我看他说的?那个长相应该是排我们?前面的?那个人。不?过他进?来一阵后一小时又出去了，说是来改作?业。比我们?早走一会儿。”

“如果?梁群玉的?失踪是人为的?，那么他暂时可以当嫌疑人。”罗云道说，“梁丕不?是说他把每一个进?出校园的?人都登记了吗。你有没有看时间表，今天来的?人都是谁？”

“我看了。除了我们?这几?个人外以及舒伟英。没有别人了。”

“所?以在学?校里有可能的?嫌疑人分别是瞿叹庸和舒伟英。”罗云道说道，“梁群玉起码是见到我之后失踪的?。两个人的?确都有作?案时间。”

“不?对，”罗云道想了想，“其实还?有一个人。”

“谁？”方青想到还?有谁能进?校园后立刻反应过来，说道，“社工？”

“没错，所?以是三个嫌疑人。我在面试的?时候无意间问过瞿叹庸周末学?校里有没有别的?人，他说只有他在值班。”罗云道说，“但我猜梁丕肯定没有记录社工进?出门的?时间。就连梁丕入职保安都是社工领着来的?，他不?会把社工当成进?出校园的?外人，在他眼里就是个新手引导型的?NPC。”

“你又猜对了。”方青说，“梁丕这人就不?适合当保安。坏消息，我问了梁丕怎么没记社工。他还?反问我，这都要记？”

“那么好消息，有吗？”

方青道：“他大概知道她出来的?时间，每次都差不?多过去十分钟后出来，只有一次稍微久了点，但也没有太多。没有超过半小时。”

“是哪一次？”

“送你进?去的?那一次。”方青道，“所?以这是一个线索。梁丕多少还?是有点用的?，虽然不?多。”

罗云道说：“你这句夸奖他听?了应该会很高兴，然后给你一个拥抱。”

“接着在趁机拥抱的?时候勒死?我。”方青哂笑?过后接着谈论正题，“所?以社工同样?有作?案时间，二十多分钟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但杀死?一个小女孩是够用了。”

“杀死?够用，可把尸体完善地藏起来，可供选择的?地点不?多，尤其是在新界小学?这个地方。除非在这里杀死?一个NPC后，尸体就会原地消失，否则就要考虑抛尸善后的?问题。”罗云道说，“当然，我们?这会儿也想不?到作?案动机是什?么。这三个人可能有的?动机，都想不?到。”

罗云道说：“对了，梁丕告诉你学?校有几?个门的?事了吗，他知道吗？”

“能够正常使用的?只有我们?进?来的?大门。学?校的?南门很早之前就被封死?了，没有人能出去。瞿叹庸告诉他不?用看守南门，平时孩子们?也不?允许靠近那里。”

“我们?去看看南门，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无法出去。如果?是的?话，我们?只需要考虑这三个嫌疑人就足够。”罗云道拍板道。

第276章 入住还魂街（16） 孩子不允许靠近南……

孩子不允许靠近南门附近的地方, 罗云道走?到食堂这?栋建筑物的背后，看到这?一片无人料理的荒草地，顿时就理解了校方的煞费苦心。这?不是怕孩子们偷溜出去学?校, 围墙建得比较高，这?对于小学?的孩子来说，附近没有可供攀爬的东西, 再加上围墙上有碎玻璃片, 对于孩子们来说几乎不可能出去。对于方青这?种孩子，假设他也只有一年级，他应该会找到方法, 如果他铁了心地想从这?个地方离开, 逃学?去买点五毛钱一包的零食之类的。

这?片荒草地意味着目盲, 连成年人走?进去，都看不到踪迹, 更不用?说孩子, 尽管它的占地面?积并不算大, 但也超过了学?校为了单独整理它需要支付的开支, 也没有人能够打理这?片土地，在学?校刚开始就建立的时候, 或许曾经规划过在这?里建设点别的东西,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让孩子们不要靠近划算和省力?得多。

大部分城市中的荒地出现的原因都与此类似。罗云道所居住的小区附近也有一块荒地，照理说他的居所属于中高档层次住宅，不应该出现这?么有碍观瞻的荒地。但事?实上荒地在哪里都有可能出现，就像人身上的淤青在哪里都可能出现，不知道撞在了哪里，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等?发现的时候发现它已经沉淀成了暗绿色的瘢痕, 只能等?它又不知在何时消失。

当时罗云道所听到的小区宣传是这?样的。他来到售楼大厅，那里正在搞业主欢迎活动，所以非常热闹，在门口拉了一个很大的“红榜”，地上到处是燃放鞭炮过后的碎屑，每一个当场付意向金的业主都会收到一朵红花可以贴在榜上，好像在这?里购买房子是一个天大的荣耀似的。罗云道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碎屑，但人太多了，如果他要完全避开就无法避免和其余人接触，比起碰到一个陌生的肩膀或者手背，罗云道觉得自己还是忍受一下?地上的垃圾比较好。罗云道已经看了两处新开发的楼盘，每一处都大同小异，在玻璃柜中的楼盘模型长得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全是工业化住宅设计，在全国各地都能找到近乎一样的住宅区，一套建筑施工图可以用?上成千上万个家庭。他看的楼盘都靠近地铁站，这?是他最核心的需求。

销售员十分热情地向罗云道讲解这?个楼盘的种种好处，优越的地理位置，便利的居住设施，他还补充道：“计划在三?年之内建造一所幼儿园，附近还有小学?，您的孩子一出生就可以享受半价入园的福利政策。”他指着楼盘外面?一所模型搭成的幼儿园说道。罗云道想说一句不会有孩子，但向陌生人说明自己的隐私没有那个必要，罗云道会自动省略这?些麻烦，他只是点点头，询问了一下?公摊面?积是否和他在宣传手册看到的一致。

在一切都差不多符合他的条件后他就把房子买在了这?里，要还五年房贷。其实把他全部存款拿出来可以全款买下?，但这?样做罗云道第?二天就要去喝西北风，连坐地铁的钱都付不出来。他的工作收入很稳定，五年已经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多是十年，三?十年的也不少?见。

直到方青搬进了他的家，小区后面?的那块荒地还是没能建起来，它的面?积比新界小学?后边的那块大得多，上面?的野草疯长，没有任何人工打理的形态，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顽固地保留，就像一块没有用?绷带遮住的伤口，有些荒地会在外面?围一圈挡板，起到了创口贴的作用?，但路过的人都知道里面?是什么。没有人类涉足的世界就会变成那样。

大概是业主频频反映，那片荒地上的杂草和堆积的一些废弃建材被清理了。过了一段时间罗云道发现那块失去杂草的荒地居然变成了整齐的菜地，附近的老太老头全来这?里种上蔬菜了。至于那所房地产公司承诺的幼儿园，始终没有建起来，罗云道不知道何时能建，他没问过，他不关心。这?里同样也有一片菜地，不过肉眼可见地缺乏照料，比他们小区那块菜园子看上去糟糕得多。

方青站在荒地边缘，说道：“这?里简直是个天然的抛尸地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