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脚也过了?这扇门，他立刻爬了?起来，他都不知道场景是什么时候发生改变的，这里是哪里啊。罗云抬头望天，天空黑漆漆的，努力看能看到?一点隐藏在云层中的零碎星光。他手腕上的手表已经不见了?，也不知是何时消失的。

他来到?了?一栋楼的最高层，在天台上，他往四周望去能看见其?他更低的建筑物?，长得好像教学?楼，还有远处的操场，让他确信他此刻处在的是一座学?校。不过不是他所在的关城区第一实验小?学?，他的小?学?没有那么大的操场，也不是这样的布局。

夜风吹得他浑身凉飕飕，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天台上，在他目光的不远处放着一个不锈钢碗，看起来像是从学?校食堂顺手牵羊来的。碗底里有一层灰，罗云走过去，蹲下来看了?看，手指捻起了?一些灰，上面甚至还有余温。这么大的风，还没有完全冷透，看起来是刚烧完不久。

碗底里还有一些还没有完全烧透的碎屑，罗云拨拉了?一下，有一些是白色的薄纸，是纸钱吗？他没有接触过，只是凭借着常识判断着。好像还有不是纸钱的东西，碎片是彩色的，只剩下一个小?角，质感更厚一些，背面是白色，感觉像是照片。

所以是有人在学?校天台上面烧纸钱和逝者的照片。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罗云感到?有点莫名?其?妙，这难道是他以后会做的事情？还是说，他其?实是被以后祭奠的人召唤过来了?？

不可能啊，这明明是自己在做梦。罗云觉得这个清明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范围，不像是他潜意识里能编织出来的东西。

为什么跑到?天台上烧纸钱？要么是避开学?校同?学?老?师，要么是因为死者的地点是在这里。在天台上的话，多半是因为跳楼。罗云心想，这绝不可能是我，我不可能自杀。在他这个年纪，他对自己的未来有着强烈的自信，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远比同?龄人聪明，他同?时也不屑于隐藏这一点，要不是罗绛鸿不愿意他跳级太快，他都想直接去初中上学?算了?。

罗云站起来，天台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让他观察了?，他想推开下楼的门回?去，意外地发现门被锁上了?。搞什么，罗云有点郁闷，他想道，给我一把钥匙。

什么都没发生，他操控梦境的能力失效了?，分?明之前在灰雾中的时候，他还能想到?什么就有什么，为什么在这里就不行了?。他无奈地转过身，绕着天台周围走着，心想，既然这样，那就让我醒来吧。他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手腕，试图制造出痛觉，他的确感受到?了?疼痛，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必须要让梦中的自己足够紧张，足够恐惧他才能让自己醒过来，从这个天台上脱困。

难道真的要从这个天台跳下去吗？罗云望了?一眼?教学?楼下边的草坪，好高，这栋教学?楼起码有七层，比他的小?学?的教学?楼要高。他没有恐高症，但是望下去仍然有些头晕目眩。可能是想到?自己要跳下去这一点让他头晕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罗云质问自己，他必须承认自己对清明梦的准备不足，不管他怎么默念让自己醒来，都没有用，他还是在天台上，冷风吹拂着他，好像是一种无言的催促。

“你怎么在这里？”有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了?，罗云觉得这个声音和自己有点像，又有点不像，听起来更成熟一些，是少年人的声音。

罗云想要回?头看，但下一秒就被一种推力拍在了?自己的后背，天台上的确有护栏，然而特别低，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更何况在猝不及防下他都来不及握住弯腰栏杆，直接就从天台边上一头栽了?下去，极其?强烈的失重?感滑过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心脏要从喉咙里掉出去，好像整个人都在一节节地脱落...

万幸的是这种恐怖的感觉终于让他从梦境里脱离了?出去，他躺在床上，忽然睁开了?眼?睛，眼?底里一片清明，根本不像正常做梦睡醒一样那么茫然。卧室里依旧昏暗，没有天明，但窗外已经有鸟的叫声了?，罗云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闹钟，现在是凌晨四点整。他入睡的时间是在晚上的十点半，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但在梦里并不能感觉到?。这就是罗云第一次尝试清明梦的经历。

第250章 纪念室（15） 罗云的消失和出现都很……

罗云的消失和出现都很突然。不过存续的时间比上一次长, 在棺材里待着的时候，罗云道只得到了意味不明的一句话?，信息量比这次罗云带来?的要少太多了。然而罗云最后?那句没有说完的话?让罗云道十分在意, 他说他以前也做过类似的预知梦。这是自罗云出现以来?，令罗云道惊讶的第二个部分。

第一个奇怪的点就是，照正常逻辑来?说, 罗云道在这个器材室所有的非自然互动, 靶子上的照片、作业上的泪痕，与他时空交错的应该就是那个时间段的罗云。所以当罗云道躺在堡垒的中央，发觉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 这个人是同一时刻躺在体操垫上准备睡觉的罗云。根据之前的尝试, 都是在罗云道做出了对应的行动之后?，产生相应的变化。

所以罗云道理?所当然地就这么认为了。但?这个罗云的时间线, 竟然是在器材室之前, 也就是本学期刚开学不久之后?。那罗云是怎么过来?的, 从剧情?上来?说, 有点说不通了。他们的共同之处，罗云道想来?想去?就只有一点, 那就是他都处在一个相对狭小?的密闭环境中, 没有透光，堪称密室中的密室。照罗云的说法，他躲藏的地方，在行李架下的角落里，是一个比罗云道搭建的堡垒更加狭窄的一隅之地，这也构成了一个密闭空间。

然而和在大?螯村的情?况不同，那时罗云道被?关在棺材中, 那是出于被?剧情?的推动，罗云道是被?迫进去?的。而在这里，要不是罗云道灵光一现，把体操垫搭成了可以构成密闭空间的样?子，这个条件就不成立了，这个条件非常不稳定，也就是一念之中的事。要是罗云道就那么平躺在体操垫上入睡，罗云还会出现吗？出现的是这个在火车上的罗云，还是那个同样?睡在体操垫上的罗云。但?此?处没有河神出现，回答罗云道应该捡起的正确罗云到底是哪一个。

第二个让罗云道在意的就是罗云所说的预知梦。从罗云的视角而言，的确，罗云道就是未来?的他，并且罗云所畅想的未来?，和罗云道惊人地重合，可以说百分之百地预言了。房子的大?小?，工作的选择，对于生活的态度，一个模具刻出来?的相似。人在二十七岁的想法会和九岁时一样?吗？难道这中间的十八年，罗云道的人格就如此?稳定，一点变化都未曾有，导致所有的倾向选择都指向了最终的那条路。如果是这样?，便签上那句，“这三天永远改变了我”算什么，这不是什么都没改变吗。除非他们指向的不是同一个人生。

罗云道先?入为主了，第一个密室的孩子与第二个密室是一条时间线上的，同一个人，都叫罗云，这点从方才的对话?中能够确定。白马非马，罗云这个名字，不具有揭示这几?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人”的特殊性，发生在罗云身上带来?巨大?改变的事情?，并非是在罗云道本人身上。或者说，罗云道他自己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巨大?改变的产物，而不是主动进行巨变的主体。围绕在他身上的谜团太多，连他自己都时常一头雾水，只能把困惑都一股脑丢在一边，免得影响着手进行的密室。

当然，这都是密室写就的剧情?，和他的身世没有一丁点关系，这也是有可能的。罗云道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这个想法。要知道罗云对于未来?的假想和他本人太一致了，简直就像密室高度概括了几?个他人生的词汇，然后?安装在了罗云的头脑中，让罗云道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类似的预知梦，又?是什么意思？据罗云道所知，在他现有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罗云。他之前在棺材里接触的难道是罗云吗，可这年龄跟罗云也太对不上号了，不符合预知这个基调。不是罗云道接触的罗云，罗云接触的又?是谁？不会是罗业吧。罗业的年纪的确比罗云要年长六七岁。

但?罗业本质上就是密室复制罗云道一段记忆模拟出来?的NPC人格而已，尽管借助宏愿，他成功从密室脱离了出去?，那也是因为他并非真正的人，如果是罗云道本人参与到这一段剧情?中，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罗云道怎么可能从落在身上的泡沫中离开，这个泡沫本来?就没有覆盖他全身，他的根基在现实世界中。罗业是怎么做到创造条件来?接触罗云的？应该这么说，他的手是怎么伸进密室编织的剧情?里开始搅混水的？还是在罗云道进入单人密室前就接触了。莫非罗云的时空也在单独运行中，也即是罗云道的人格又?被?复制了一份，并且这一份人格也有相当大?的独立权？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罗云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再入睡了。密室在复制这么多记忆的时候能不能知会一下他。他该有自己的专利权吧。所以密室为了规避，用了罗业和罗云，还切割了年龄段，真是好极了。

思维在到处发散，看似千头万绪，像一团散开的毛絮到处都是分岔，随风飘荡着，想要收拢到最后?总是回归到最原始的问题，那就是他是谁。这个问题罗云道实在回答不了，因此?他躺在黑暗中的思考也不像是在正经地分析问题，而是一种另类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躺在这里就好像离开了密室，躲到了密室看不见的地方，在一方如此?低矮的黑暗中，他看不见密室，密室也看不见他，这被?人一推就倒的体操垫此刻成了坚不可摧的堡垒，罗云道发现自己原来?想要构筑的愿望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这正是罗云需要的，或许也是他需要的，最起码他曾经需要过。

门外有动静，大晚上的在学校里怎么有活人走动的声音。是保安吗，还是小?偷。罗云道掀开虚挡着的垫子，从地上坐起来?，侧着耳朵再次听了一会儿，他确定走动的声音的确是从外面传来的，他没有听错。

器材室一般来说都在体育馆的一楼某个角落里，如果是小?偷，这里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可以偷窃，应该去?教务处才对。同理?，一般保安也不会特意走到体育馆内来?巡逻，这里什么值钱的财务都没有。笨重的运动器械的确能卖几?个钱，但?这太不方便搬运了。

所以来?的人是谁。罗云道脚步放轻走到了门口，靠着门停了一会儿外面走廊上的动静，奇怪的是脚步声突然消失了，好像造访者突然学会了瞬移，一下子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了，也有可能是停了下来?。

就这样?相对静止了几?秒钟，器材室的门突然被?拍响了，疾风暴雨一般向这扇门袭来?，整扇门都在震动，罗云道本来?靠在门上，立马往后?倒退了一步，有一瞬间他的确是被?吓到了。似乎有许多只手同时拍打着器材室的门，从各个方向，上下左右都是震源，拍打了足足有一分钟都没有停歇。

罗云道的心脏跳得很快，器材室外的东西明显不是人。这剧情?刚还是校园欺凌，怎么一下子就急转直下来?到了恐怖片现场了，还是罗云道最讨厌的鬼片。

他耐着性子又?等待了一会儿，如果门外的东西破门而入，他就只能尴尬地用羽毛球拍和飞镖进行反击了，它们的有用程度只是聊胜于无。外面的东西这么大?的手劲，罗云道估计自己目前这个小?身板，刚一碰面，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就会被?拎起来?像丢垃圾一样?丢出窗外。

敲门声停止了，万籁俱寂，这扇门再一次纹丝不动，仿佛刚才的震动是罗云道半夜三更产生了幻觉。门外的东西走了没有，罗云道想趴地上往外看一眼?。如果是俗套的剧情?发展，他可能会在门缝中和一只发着红光的眼?睛对视，但?这个剧情?在他窥探礼堂中的神秘仪式中已经发生过了。也许他能看见不一样?的东西，也许他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做好了会被?吓一跳的准备。

他蹲在地上，匍匐下去?，视线穿过贴近地面的缝隙。门外的走廊上什么也没有，他没有看到一双脚，也没有看到很多双脚有这么多手在拍打门，万一也有很多双脚呢。

他只好又?站起来?，如果是成年人要完全贴平在地面上倒还有点难度，得脸蹭着地面的灰尘，不过孩子的肢体很柔软，罗云道尽量减少了接触地面的面积。

它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很突然，罗云道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正是他这么想的时候，情?况又?产生了变化。

器材室的灯光熄灭了，火花短路时滋的一声，紧接着他就站在了黑暗中，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黑暗已经失去?了恐怖的意味，这种时候太多了，反而产生一种安心感，原来?又?是那么回事，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更像是一种提醒罗云道应对的前兆，使他警觉起来?。

漏水了？罗云道听到了水流的声音，哪里来?的雨水，如果真是外面的天气，此?时早该雨声大?作，再说这体育馆的质量不至于这么差劲，下个雨都能漏水成水帘洞。

罗云道所在的器材室就像个盒子，被?投入到了一片水域里，水正在从四面八方从墙面渗透进来?，水泥砖就像纸做的壳，很快就被?水浸湿了。

在外面碰上下雨天，在没有雨伞的情?况下，罗云道还能跑到一个能避雨的屋檐下面待着。但?在室内下雨，这就有点无计可施了。不过好消息是这会儿“雨”还是沿着墙壁在流淌，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水势涨得很快，罗云道鞋底淌过水面才没多久，就感觉已经漫延到了自己的脚踝处。这水的温度很低，几?乎和冰水一样?，罗云道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颜色的水，黑乎乎的一片，电路被?切断后?，窗外能透过来?的光极其有限，罗云道看什么都是在黑色的色块里寻找更深或更浅的黑色，免得一头撞到放器材的铁架子。

校服的裤子被?水打湿后?和肌肤贴在一起，黏糊糊的非常难受，罗云道弯腰卷起裤腿卡到大?腿内侧的位置，鞋子进水之后?很沉，不便于行动，也就把鞋子脱了，顺手搁在和羽毛球拍同一层的架子上。

这水也不知从何而来?，闻起来?也没有任何异味，按恐怖片的套路，罗云道会觉得这莫名其妙涌出来?的肯定是血腥味很重的血水，但?很遗憾不是，它也没有雨水的土腥味，水只是水。

罗云道把书包抢救出来?，同样?放到架子上，他做完这些事也不过两三分钟，水面已经来?到了他的小?腿肚，在水面以下的腿已经略微有一些刺骨的痛感，水实在太冰了。如果水一直上涨，不出十分钟，他就会被?淹没到胸口以上。再之后?，他将在密室中体验溺水而死。

当务之急是找一个漂浮物，那些篮球理?论上的确能飘起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跳绳摸黑捆绑出一个把篮球和羽毛球拍组成起来?的漂浮筏也很难，更没这个必要，他抱着篮球让自己漂在水面上就行了。更简便的方法是他爬到铁架上等水停。不过密室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吗，要是水涨到一定的高度就停止，那么这些水就失去?了意义，又?不是密室看罗云道晚上口渴贴心地送来?了这么多。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水一直上涨，直至灌满整个房间。

第251章 纪念室（16） “请听题。有一辆车冲……

“请听题。有一辆车冲过?了路边的护栏, 掉进了长满芦苇的湖泊中，罗云坐在后座。请问?，此事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