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云道的眼睛里流出泪水,方青心?想这种玄妙的复活居然还真的能保留许多活人的反应,包括这种生理性泪水,看上去?罗云道好像真的在?伤心?和悔过?了一样。两道泪痕从?他?苍白的脸上滑下去?,方青看到罗云道张着?嘴,只能发出一点气音,看上去?非常可怜。

可怜他?的代价就是自己差点被活活掐死。方青冷漠地想,确实不能再把罗云道当成以前那个人看待了,在?密室中现?存的他?已经和现?实中的完全不一致,自己不应该放松警惕。

方青维持着?这个动作超过?了十分钟,罗云道不会窒息而死,他?只会感到痛苦,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留下非常多的划痕,但?凡不是因?为他?洁癖把手指甲剪得很短,此时他?的肌肤肯定会被自己抓得鲜血淋漓。

方青注视着?他?,等到罗云道的眼神完全涣散了,几乎像一具死尸一样任由方青勒着?,他?才松手。罗云道脱力地倒在?床上,他?脖子的颈环和方青手中的锁链都已消失,但?他?仍在?浑身打颤,并伴随着?尖锐的呻吟。

乖一点,求你了,方青在?心?中说。

第185章 斩首之邀(17) 何知君在办公室里浑……

何知君在办公室里浑浑噩噩待了两天, 没有人找她,薛经理没有,她上面那个中层管理也没有, 她一个人对着老旧的办公桌,那台运行能力很差的电脑里她正在玩蜘蛛纸牌。母亲最近也不?在家,父亲的病情加重了, 她去医院陪床照顾。

何知君感?觉自己好像正在被世界遗忘。一到办公室她开始睡觉, 朦胧中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高中的篮球场上打篮球。期末考要考三?步上篮,她们排着队练球。何知君也拿了个球来练, 只不?过她的球气不?足, 她拍了好几下, 都弹不?太起来,她只好抱着球走向体育老师, 说?:“老师, 我?这个篮球没气了, 我?想换一个。”体育老师道?:“你的篮球没有瘪, 这就是你的,没有多余的给你了。”他的语气不?好, 冷冰冰的, 甚至没有去看何知君手里的篮球一眼。何知君顿时觉得有点委屈。如?果这个球真的有气,怎么可能拍打不?起来。

她抱起篮球,走到篮球场的另一边,再次试图运球,这球还是老样子?,眼看着体育老师已经吹口哨集合,叫大家按照学号顺序一个一个来测试, 何知君越打心越烦,用力把篮球往地?上一扔。篮球咕噜噜地?滚远了,好像经过了水坑,滚出?去留下一道?水痕。可能昨天下雨了吧。何知君跑去捡那个篮球,捡起来的时候她觉得这个球格外沉重,并且湿漉漉的,让她的掌心打滑,几乎抱不?住这个球。体育老师大喊着何知君的名字,原来已经轮到她了,她赶紧跑过去。不?知为什么,练习的时候怎么也不?肯弹起来的球,在考试时候居然?已经恢复弹性,她很欣喜,成功地?运球到了投篮线。她把篮球扔了出?去,扔出?了一个很完美的抛物线。何知君自信自己能进球。

球进了,但?很奇怪的是没有落下来。那个球刚好卡在了篮筐上,何知君走到篮筐底下,扬起脑袋去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她发现刘会愚正对着她微笑。下雨了吗?血从篮网上滴落下来,那一滴红色正落在何知君的脸上。

何知君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同时她感?觉自己的脸湿漉漉的,她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颊,但?其实只是她自己熟睡流出?的口水而已。她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停不?下来,她一个人诡异地?在办公室里大笑了五六分钟,直到笑得胸口发疼。

真是个怪梦,她想。睡醒后她接着玩蜘蛛纸牌,她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好像蜘蛛纸牌已经变成了她人生头一等大事。玩不?下去的时候她会用系统提示,直到系统说?她已经无法继续了。

第二天临近下班的时候何知君的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是她的主管发来的取货地?址。

“今日凌晨三?点前请于北阳明路599号六号楼403房间取货。”

何知君看了看地?址,觉得这个地?方特别眼熟,眼熟的程度是她应该曾经不?断去过的地?方,但?她想了一下,并没有想起来。她刚要去查一查地?图,切换APP的时候看到母亲在下午两点的时候曾经发过消息,希望她今晚过来,带一点家里的换洗衣物。

何知君回了个OK的手势,放下手机时她突然?想起来到底哪里眼熟。她并不?熟悉599号,但?她熟悉六号楼403,因为那是她父亲住院的病房。北阳明路599是静海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地?址。她忽然?感?觉浑身发冷。

她回了家,整理了一手提袋的衣服,心中的情绪太多,巨大的不?安好像一团浆糊,糊住了她跳动的心脏,让她每一个呼吸间都感?觉难以?维持,她不?愿意去猜测自己接下来会在病房里看到什么。但?这是密室,她的每一次犹豫和混沌都会让自己离危险更近一步。何知君深呼吸了三?次,强迫自己思考这条短信到底意味着什么。密室的剧情反反复复地?和“人头”纠缠,无论是斩首者、猎头俱乐部还是刘会愚的惨死,都明确了这个密室似乎对头颅情有独钟。何知君第一次送货送的是姜州的人头,这一次送的百分之九十以?上也必然?是人头。

最好的猜想是有一颗陌生的头颅出?现在父亲的病房里,最坏的猜想是她走进病房里会看到一颗很熟悉的人头在那里迎接她。但?是她不?明白,她不?明白她要接触的猎头俱乐部和自己的双亲有什么关?系。而为什么管理,不?,是她背后的薛瑶仙要这么授意。这其中的关?系很模糊。她在原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反复明确了自己的目标是离开这个该死的密室,其他的都必须放在第二位。是骡子?是马,到底是什么人头,到了那里总归知道?的。

何知君抵达第三?人民?医院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天差不?多已经暗了。医院门口外有几家小炒饭店,何知君随便选了一家面馆进去,吃了碗大排面当晚餐,面条什么滋味她没吃出?来,这只是单纯起到一个让她饱腹的作用。父亲没去世前,何知君常常去,她并非是什么大孝女,也没有对父亲有任何主动侍疾的念头,不?过是因为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压在母亲身上。她甚至经常想父亲什么时候早点死。久病床前无孝子?,更何况本就无什么父女之情。

医院的一切都让她很熟悉,这里的陈设都和密室外一模一样,要不?是何知君确实在殡仪馆看到了遗体,确实参与了父亲的葬礼,她都要搞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才?是虚幻了。病房是三?人间,全是患了肺癌晚期或中期的病人,父亲的病床在最里头。何知君走过去,另两床上仿佛都弥漫着死气,床上的病人形容枯槁,陪床的亲属看上去也是一样,没什么精气神。何知君神经质地?看了一圈,一切正常。母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看电视机上的小品。

“你晚饭吃好了吗?”何知君问。母亲回答说?吃好了,从食堂打了点饭。何知君没有理会父亲,父亲正在睡着,晚期做了化疗,头发掉得差不?多了。父亲本来不?瘦,大腹便便的一个人,自从生了病之后就越来越瘦了,在床上用被子?罩着,几乎像一具骨架,颧骨高高地?突起,两颊凹陷下去,像硬生生被剜去了两块腮边肉。何知君想起自己以?前喜欢吃鱼,尤其喜欢吃鱼头,鲢鱼的鱼头上的两块腮边肉她特别爱吃,但?后来很莫名的她不?爱吃了。现在看来也许有潜意识的原因。

一切如?常,一切如?常就是最大的不寻常。何知君在床边坐着,假装在玩手机,但?每一秒她都觉得坐如?针毡,窗外的天越发暗了,至此已经全然?是黑色,何知君起身去拉上了窗帘。

何知君看了眼母亲,母亲的脸很疲惫,但?母亲却?问何知君是不?是最近工作不?顺,说?她看上去脸色很差。公司里有个同事出?事了,出?了点意外。何知君轻轻地?说?。

母亲拍了拍她的手臂,跟她说人工作哪能不累的,上班累很正常,只要赚到钱就好了,其实哪一个工作都累,这年头找个好工作不容易,让何知君好好上班,不?要想着再换了...都是一些老生常谈,何知君点点头,但?这些话在她的心里没有荡起一丝涟漪。她正在对着母亲出?神。

在神游中她想到了写字楼大厅遇见的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孩。她想到那个女孩说?,你对现实和虚幻的判断是什么。你爱你的妈妈吗?

在她拒绝那个女孩的时候,她就失去了永远待在一起,永远幸福快乐的唯一机会。

过了一会儿,何知君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她突然?说?道?:“妈妈,你今天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着。”母亲倒也没有觉得很奇怪,看何知君坚持,就说?:“那我?回去休息了,折叠床在那里,你晚上被子?上压件衣服,会冷。”

母亲走了,病房里还有另外两床的人,两个护工在聊天,另一个家属似乎是出?去抽烟了。何知君站起来,她的手有点发凉,大概是久坐没有运动的缘故,她起身去把床帘也拉上,隔绝了视线。发了那条短信之后她的手机再无任何提示。夜间查房时,父亲中途醒来过一次,但?显然?没有精力和人说?话,眼神很混沌,何知君和值班医生交谈了几句后心想,和现实中的时间线差不?多,父亲没几天好活了。

等到晚上快十二点,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在响的声音。何知君没有去摆弄折叠床,她在母亲原来的椅子?上坐着,几乎像一座雕塑,她还在等待,期盼着有什么奇迹发生,有什么人过来告诉她,她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

但?是没有,没有人联系她,她一直枯坐到了凌晨两点,期间她回想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很多事情她觉得自己已经忘了,但?一回想却?发现居然?都记得,仿佛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为一点事情都会斤斤计较。她想起很多小事,想起自己对着卫生间里的瓷砖发呆,因为父亲骂了她,为什么骂已经不?可考证,似乎还打了她的头,这她倒已经忘记了,总之她记得自己对着瓷砖,好像在哭,白色的瓷砖,她正在看其中的灰色水泥缝。她又想起家里的电话座机曾经被摔过,电话听筒飞了出?去,连接着的电话线好像一根被拖出?来的肚肠。没什么愉快的记忆,只不?过她的大脑无法自控地?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

两点二十了,她该取的货在哪里?始终没有出?现。其实她心里已经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她早就替自己做好了选择。她只不?过又一次罹患上了拖延症,就像她不?愿意去考试就会一直拖着不?打印准考证一样,但?到头来还是要去。

这是不?是一定是正确的路,何知君并不?确定,但?这起码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她唯一不?得不?走的路。她一直拖延到了两点四十五分,再次看了眼手机。她又深深地?吸气,又吐气。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靠近了床上的父亲,父亲的呼吸声很沉重,断断续续,像一台即将报废的老式拖拉机。她找到了放在折叠床边的枕头,对着父亲的脸用力按了下去......

她的手很稳,如?果有镜子?让她能看到自己的脸,那上面一定是杀人犯才?有的表情。

第186章 斩首之邀(18) 荣德功住的地方是一……

荣德功住的?地方?是一居室, 厨房和“卧室”仅做了隔断。以他如今的?收入可以换更好的?地方?,搬到一个中档小区的?出租房中居住,不成问题, 但他不习惯住大房子?。有的?人似乎天生就不是富贵命,用点好的?吃穿就感到浑身不舒坦,荣德功倒还没有抵达这一个层次, 否则他可以每天食用糠咽菜忆苦思甜。某一天晚上他经过通盛厂天桥, 看到桥两边在摆摊,卖钥匙扣打火机鞋刷子?万年历一类的?东西,其中有个摊头, 老?太太坐在小马扎上, 前边放着一叠红色的?塑料地毯, 印着金色的?“欢迎光临”四个字。他驻足,想了想就买了一块, 老?太太用绿色编织绳把地毯卷起来。

到家后荣德功立刻把地毯铺在了门口?, 两只脚踩在这块迎宾地毯上, 荣德功前所未有得感到心里?踏实?, 这种满意感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料,他有了一种“这就是他的?家”的?感觉, 之?前他只是寄居在此?地, 就像不断更换外壳的?寄居蟹,尽管这块地毯不会欢迎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他近乎着魔地在这块地毯上走?进走?出,心里?充满了一种强烈的?安慰。如果对门的?邻居刚巧打开门,可能会觉得荣德功患有某种精神?疾病。

铁架床上摆着一本杂志,说到铁架床,这年头还爱睡铁架床的?不多了,房东前段时间来收水电费, 看了还觉得吃惊,说现在旧货市场收个二手的?席梦思床可便宜,问荣德功怎么还睡铁架床。

“睡惯了,改不了。太软的?床总觉得睡了背疼。”荣德功说道,他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数交给房东,他向来不拖欠房租和杂费,房东收了钱就走?了,没有再多说什么。

除了铁架床,报刊亭也成了逐渐被时代淘汰的?旧物,在路上越来越少见报刊亭,只有为数不多的?报刊亭依靠在步行街或者厂区附近贩卖矿泉水、饮料和烤肠维持生计。荣德功每次路过报刊亭都要买一两本杂志,他喜欢看一些小说月刊,昨天买的?杂志没有看完,就放在床边。荣德功坐在床上,决定在晚上出门前把这本杂志读完。昨天他读到了一篇很?有意思的?文章,他想今天重读一遍,再往下接着看。这篇小说的?名字叫做《走?投无路》。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亵渎一具尸体,可它实?在无处可藏。我没有搬运过一头死猪,我最多只拎过一袋刚在菜市场宰杀完成的?死鸡。而一具人的?尸体,比鸡重,比猪轻。它倒在地上,我不得不费劲地搬运,地上划过去的?全是血痕,并且我搬搬停停,导致地上的?血迹一塌糊涂,仿佛一幅抽象派油画。我一想到我杀了个人我就害怕,害怕得牙齿直打颤,我的?手也在一直哆嗦,哆嗦个没完,我整个人间隔两秒就要浑身抽搐一下,整个脊椎都在抽动。我本来没有羊癫疯的?毛病,现在我严重怀疑我要得了。我真希望倒在地上的?人是我自己,我宁愿是我自己被杀了。这样我就不必思考如何?处理尸体的?问题,也不必为杀人而害怕。我不光害怕被逮捕,我更害怕的?是杀人一事本身。“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心理素质不强的?人,起码我自以为是这样。我不爱看恐怖电影,我永远都会被最低等的?恐吓手段吓一跳。我不敢闯红灯,怕给车突如其来地撞死。我小心翼翼地生活,连吃个水果都要查一查它不能和哪几种东西混着吃。就是我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杀死了一个人,还企图分尸,这事情像话吗?我以为故意杀人者都是本性很?凶恶的?人,有一个理论叫天生杀人狂,国外有专家认为连环杀手都自带了杀人狂基因?。我觉得我应该是没有的?,否则在我人生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里?早该表现出来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愿意出门自首。自首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在监狱中度过几十?年,这件事从?来都不在我人生的?计划范围之?内。难道我在青春年华时会想到我将在监狱中度过余生吗?我甚至想过,凭什么我要去坐牢,当然,我知道我是杀了人。我犯法了。可我杀人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高兴。换言之?,这整件事都没给我带来快乐和任何?利益。倘若我杀了人还高高兴兴,那?我对于坐牢这件事还能觉得可以接受,毕竟我杀了人,我是爽到了,我杀开心了。可我完全没有。我‘不得不’杀了一个人。‘不得不’这三个字从?来不会引导出任何?快乐的?心情,只能带来被迫和无可奈何?,而当一个人开始不得不做某件事时,那?个人就会因?为这三个字做出更多不得不的?事情。“

“我不得不把这具沉重的尸体拖进浴缸里,因?为我不想坐牢。我不得不用一把小刀将尸体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削下来,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不得不’是一个万金油式的?借口?,由此?可带来许多心理安慰。我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机械劳动让我进入了某种近似于冥想的?境界,我忽略了我周围的?很?多东西,我已经闻不到刺鼻的血腥味,我带着劳保手套,拿着一把水果刀仿佛自己正在雕刻一座佛像,我需要把这些多余的无用的石料全部削掉,一点一点打造出佛的?轮廓,想要成佛必须舍弃无用的?□□,我正在做这件事,每一块肉都是一个孽障。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尸体剔干净,骨架上的?肉已经很?少了。“

“然后我煮这些碎肉,数不清我煮了多少大盆,我家的?高压锅进入了高强度劳作,就仿佛我真的?在过春节一样。我本来应该过节的?,只可惜它占据了我的?节日。这些肉煮出来很?香,香是一种客观的?评价,尽管我知道原材料是什么。我们家没有吃人的?爱好,我也没有。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不过绝大多数人闻到我煮的?这些肉可能都会觉得很?香。如果有一种生物,长得和人没有丝毫相似,但是拥有和人类相同的?智慧,并且吃起来口?感很?好,它们会成为人类的?食物吗?“

“我的?舅舅有一个狗场,养大狗,我小时候经常去那?里?玩,我还经常买肉来喂。这简直是为我若干年后毁尸灭迹埋下的?天大的?伏笔。我从?来没有这么感恩和庆幸过我舅舅有狗场...在想到我舅舅的?狗场时,难以用语言描述我激动的?心情。我恨不得下一秒就拎着两大袋的?熟人肉奔赴狗场。我想那?些狗场里?的?狗会度过很?幸福的?一天,毕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希望它们不要因?此?养成袭击人类的?习惯,但我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具尸体终于得以妥善解决,乍看上去,一个人能干出杀人分尸,喂狗人肉的?事情,一定是个相当丧心病狂的?人。可我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是,我只不过是走?投无路了。我理所当然地受到良心的?煎熬,每一天都战战兢兢地生活,而我每次又都为多活了一天而惊喜。我想起我杀的?那?个人,我还是会浑身发抖,两腿打颤。我想象不到自己居然真的杀了人。可我又真的?杀了,并且至今没有被抓,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实?在是太魔幻,没人会相信的?,我说出来恐怕别人都会认为我得了癔症。当我在教小孩子念‘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时,我都在想这些孩子?和家长,我的?同事和领导们,永远也想象不到有一个杀人凶手曾经离他们这么近过。“

荣德功读完了这篇小说,感到心满意足,《走投无路》的作者是一个叫小虞老?师的?人,看上去和小说内容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玩笑。他翻阅完整本杂志,最喜爱的?还是这一篇,他看了眼?时钟,发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荣德功读杂志喜欢反反复复地读,因?此?速度很?不快。别人看一本杂志,边上厕所边看,可能上两趟就看完了。荣德功看完一本薄薄的?杂志,可能需要几个小时,甚至几天。他在《走投无路》的开始页折了一个角。

该去医院了,他知道静海市第三人民医院在哪,无需导航。有一个同样“走?投无路”的?人正在等他,需要他的帮助。荣德功看了那么多杂志,那?么多篇小说,但从?来没有写过一个字,其实?他一直都幻想着写成一篇令自己满意的小说。越想写得完美,越不敢轻易动笔。他在脑海中打磨了无数篇,最终都成为了废稿。逐渐他也不认为自己创作小说是一件必要的?事情,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当读者,一个好的?读者并不一定要成为一个好的作者。不过,在他开车的?时候,他突然构想出了一个令他喜爱的?开头。

“父亲的?遗体就摆在她的?眼?前,她的?喉咙里?好像塞满了棉絮,哽住了,说不出一个字,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在这个理应悲痛的?时刻,她却不得不思考着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导致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用一把水果刀轻松地切下父亲的?头颅?就像斩掉一条烧鸭的?脖子?那?样?”

第187章 斩首之邀(19) 何知君没找着工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