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道戴着耳机没听清,方青只好打开冰柜,把那袋被?罗云道注视许久的?云吞拿出来,放进了推车里。
”让一让,让一让。“
在这个时候,有个大叔推着满满商品的?推车从罗云道身后经过,想去拿冰柜里的?东西。但通道有点太?窄了,放在推车商品小?山上的?一盒酸奶伸出了自己的?角,剐蹭到了罗云道的?后背,从山尖滑下?去了。
罗云道扭头?,帽檐下?冰冷的?视线与中年人相触,那个男人吓了一跳,嘟囔道:“不小?心刮到了,你?在这里站那么久干嘛啊。”
“哎呀,我?的?酸奶都摔坏了。”大叔要去拿地上的?东西,发现?那盒酸奶的?开口破了,流了一地。
”...“
罗云道抬起脚,垂眼审视着,裤腿和鞋底已经很不幸得溅上了酸奶白色的?污渍。下?一秒,甚至没有一秒,他毫不犹豫的?,冲着中年人一脚飞踹了过去,不管是方青还是大叔,两人都来不及反应。
完了,彻底完了。方青在心里悲鸣。
中年男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滑出了两三米远,衣服上好大一个白色的?鞋脚印,他呆坐在地上,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飞出去的?,人都蒙圈了。
“别冲动!”方青一把拦住罗云道,把罗云道头?上的?耳机揪下?来,怒道,“你?差不多行了!”
他又对着大叔道:“还不快点走,当心把你?打死了。”
这武力差距,大叔心有余悸,不再多说什么,这个人一看就是个神经病,还是少惹为?妙。本来要冲过来劝架的工作人员只好先把大叔扶走,被?这么大动静惊动的?人们?纷纷都往这里看去。
罗云道反而还觉得有点委屈,道:“难道是我撞到他的吗?”
“当然不是了。”罗云道在气头?上,方青好言相劝,“可人家?大叔也不是故意的?啊,你?都踹了他一脚了,算了吧,算了吧。”
“我?的?鞋脏了。”
罗云道头?皮发麻,他一想到这一点,一会儿还要穿着脏了的鞋继续走,他就感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说话的语气甚至都在发颤了。
方青感觉大事不妙,他立刻说道:“马上给你?换新的?!旁边就有卖衣服的?,给你?换套新的?!”
罗云道的?呼吸还是很急促,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青二话不说,跪下?来开始用?兜里的?纸巾给罗云道擦鞋。因为?罗云道的?洁癖,方青就连推车的?把手都是用?湿纸巾给他擦过。
罗云道看到方青没有怨言地跪在自己面前,认真地擦拭鞋面上的?污渍,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出现?莫名的?情绪。
是愧疚吗?
“我?只不过踹了他一脚。没有死,也没有残废。”罗云道恼怒道,他已经恳求方青带他出去了,他已经低头?了,但方青还是不为?所动。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不是吗?”
“不是我?的?错!”
罗云道的?眼睛逐渐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我?受够了…”
他的?这把斩首之刀从脖子的?伤痕处渐渐显形。
“你?别这样。”方青叹息道,“你?知道我?不想伤害你?。”
他往前一步,想着安抚罗云道,“把刀收回去吧,你?这样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我?杀不了你?,我?自杀总可以吧。”
方青没想到罗云道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在这个世界我?不熟悉任何人。我?明明白白地已经死了,是你?们?把我?从地狱拉回来,利用?我?,压榨我?,驱使我?杀掉这些怨魂。我?每一天都过得很痛苦!连单独出门的?自由都没有!我?确实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但这些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
罗云道的?眼神很空洞,似乎精神已经再度崩溃了,“我?真的?想出门…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好痛苦,只有我?一个人,我?陪伴不了我?自己。因为?我?没有过去,没有记忆,什么都没有。”
“不过,就算我?想办法?自杀,你?们?也会把我?复活吧。”
罗云道忽然笑着说道,他手里的?刀已经完全实质化了,他微笑,用?刀朝自己的?脖子挥去。
“罗云道!”
方青简直被?罗云道吓得魂不附体?,就算他心知肚明罗云道已经没法?再死了,但他仍旧害怕。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夺刀了。因此他不得不用?手中的?锁链,紧紧地勒住了罗云道的?脖子,让那些倒刺深入罗云道的?灵魂,罗云道很快双眼失焦,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着力,刀从手中滑落。
这叫以一种痛苦阻止另一种痛苦吗?方青感到一切都非常荒诞,罗云道痛苦到面容扭曲的?样子更是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挫败。他该怎么做,才能换回罗云道失去的?记忆?要是真的?不能,他们?在离开这个密室之前,罗云道到底还要遭受多少折磨…
然而,方青今天注定无法?带罗云道出去。协会规定了这样级别的?会议,不允许斩首者出现?。
方青收走了刀,把昏迷的?罗云道搬回床上。他注视着这张比密室外增添了无数抑郁和苍白的?脸,说道:“我?马上就会回来,真的?。”
他在向谁保证呢?
第176章 斩首之邀(8) “克伦威尔的头颅在威……
“克伦威尔的头颅在?威斯敏斯特宫高悬了四十年?。”
灰暗的展示大厅里, 数排陈列柜的背景灯显示出夕阳般的光辉,温暖而和谐地将?所陈列之物包裹其中,那些栩栩如生的头颅仿佛等待王子亲吻和而醒来的睡美人, 程真从展示柜里撤下了一张标签。
这是个瘦削的年?轻女人,一身肃穆的黑裙似乎随时准备参加一场悲痛的葬礼。她?的两颊因为消瘦而凹陷下去,形成两道阴翳。
“这些头颅被保存得非常完美, ”程真柔声介绍道, “我们协会采用了一种特殊的保存技术,可?以不?让亡者的尸体腐烂,也不?会流血。每一个头颅, 都有来源可?供考证。”
褚一盈站在?参观的队伍里, 他不?是受害者家属的一员, 他是难得的社会访客,在?经过协会的严格审查下才进入协会内部的展览馆参观。
“为什么有的头颅撤展了?”褚一盈询问道, 他留意到展馆里有一些空缺。
“因为需要定?期维护。”程真的笑?容无懈可?击, 柔和的, 谦逊的, 她?爱这些头颅就好?像爱自己的孩子,等到维护结束, 它们还会重新进行展出。“
褚一盈点点头, 似乎认可?了这个说法,他走到了一个展台附近,玻璃柜中的那颗脑袋漂亮得无懈可?击,垂着纤长的眼睫,掩盖住了双眸由于死亡而造成的呆滞,面庞在?背景灯的照射下泛着莹莹的玉光。它看上?去就像博物馆中被展出的佛头雕像,呈现出神佛才有的大慈大悲。
只?不?过这颗头颅周围站了好?一些人, 神情无一不?是麻木茫然或是痛苦的,他们中的几位甚至互相搀扶着,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