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松了一口气,立马一抽马鞭,赶着马车离去。

车轮声阵阵响起,走在青石板路上,陆时霁从车窗再次回头。

看到沈梨初依然站在门口,注视着他的马车离去,眷念不舍。

他忽然想起前世,他要去冀州办一桩差事。

他清早就要出发,临走前跟她告别:“我这次去至少半个月才能回来,你在府中好好待着,若是有事便让青松给我传信。”

她没有睁开眼看他一眼。

虽然他知道她没睡着。

她如今睡眠浅的很,一丁点风吹草动便能惊醒她,她只是不想和他说话。

他原本也不在意的,他以为他不在意的。

可当他从内院走到外院,又穿过庭院回廊,走出国公府大门,他心底里那团躁郁忽然压制不住。

他猛然转了步子,大步走回去。

跟在身后的随从都吓一跳,想要问什么,看一眼他脸色又讪讪的闭了嘴。

他大步回到寝屋,大概是听出了他沉重的脚步声,她紧闭着的双眼睫毛都轻颤一下。

他直接将她从床上拎下来。

她惊呼一声,又恼怒的骂起来:“陆时霁你又发什么疯!”

他随手扯了一件披风丢给她,冷着脸命令:“送我到府门口,还是跟我去冀州?”

她将披风丢在地上:“我哪儿都不去!”

他冷冷的掀唇:“来人,给夫人收拾行囊,随我去冀州。”

她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蹲下身来捡起了丢在地上的披风:“我送你到门口。”

他一把夺过她捡起来的披风,扔开。

“拿件新的来。”

丫鬟连忙找了一件新的披风来,手忙脚乱的给沈梨初穿上。

她也终于柔顺的将他送到了府门口。

他们如寻常夫妻一般,她目送着他翻身上马,并不很情愿的说了一句:“早日回来。”

然后看着他策马离开。

旁人都称赞,他们夫妻恩爱。

可当他行至中途,忽然回头,却看到府门口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而此刻,沈梨初站在沈家门外,目送着他的马车离开。

直到视线模糊,那个小小的身影也离他越来越远,他依然看到那一抹隐隐约约的鲜艳的桃粉。

他唇角微扬,终于收回了视线,放下了车窗帘子。

车外,青松告罪:“世子,是属下无能,判断失误,错把春杏当成了表姑娘,请世子责罚。”

陆时霁神色随和:“下不为例。”

青松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今天世子心情好。

这么大的失误,若是旁的事,他今日至少得挨五十个板子。

青松顿了一下,又道:“刘御史今日还派人来问,说,王家的旧案,还要不要接着查?”

王家的旧案,和沈家有牵连,刘御史在圣上面前故意提到沈家,将火从沈家烧起来。

但今日,沈家和陆家婚期提前的消息传出来,刘御史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陆时霁声音冷冽:“自然要查。”

青松顿了一下:“那……”

“但不必从沈家下手,直接从定王下手。”

这案子,前世他就已经查明了,沈家在其中的确有欺瞒之罪,沈兴那个老狐狸,向来是明哲保身。

当初王家的谋逆案,是定王党派群起而攻之做的冤案,沈家不敢得罪定王,所以顺势而为。

这一桩大案里,沈家并不算起眼,从沈家下手查也查不出太多东西,反而让定王有所警惕。

他原本也没打算从沈家开刀,不过是先放出点消息,让沈家老实点来求人。

青松问:“那刘御史那边,该如何跟陛下回话?”

“将那封定王的密函直接呈上御前。”

一份真正足以撼动定王的罪证,一旦放出去,沈家自然也就被绕开了。

该报的仇,该杀的人,他一个都不会留。

但如今她这般乖巧的依赖她,他也愿意为她稍稍抬抬手,放无足轻重的沈家一条生路。

这一世,他想圆满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