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阳赶紧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这个情绪，真的，呃，婚姻没那么重要，你看我有一个孩子，你也一个孩子，我们彼此都经历了不是那么愉快的婚姻，在你没有其它对象时，我们保持这样的关系，我觉得挺好的。”

向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脸都挂下来了，想推开舒阳，舒阳不轻，紧紧地压着他，“你别动，躺一会儿。”

舒阳心知，有些时候的关系，东风西风，就差了一点点。

“远哥，你大概知道我小时候的一点事情，对吧，但其实，我们从前，也就是那一年，接触的会多点，是不是？再后来，就是暖暖手术，我来京海以后的事情了，统共到现在也没有多长时间，我是喜欢你的，我知道，我也能感觉到你是喜欢我的，但是这种喜欢，能跨越面包牛奶还有其它很多东西吗？”

向远撑起胳膊肘，“可以的！为什么不行呢？”

“你真的了解我吗？我真的了解你吗？”舒阳侧身问道。

向远没有说话。

“小时候的我，听到别人说都是说我很鲁莽，可是别人说起的我，和我自己记忆中的我，却很不一样，我自己记忆中的我，很勇敢，什么事都敢去做，有什么不行的呢？无非就是错了嘛，再重新来过就行了。可是其实我的那些鲁莽和勇气，无非是有人在做我的靠山罢了，那时候的我，以为我会一生都是那种日子。”

“我一直在想，我爸妈假如不是因为我，他们，两个可能都不会死的，因为我婚姻不幸，只能拖着我妈来到京海奔波，导致她脑子里的那块血瘀也不是什么意外，其实根源也还是因为我。”

舒阳坐起来，抱着腿，“记得崔倓吧，我从小和崔叔练体育，他也练，后来我们两家关系很好，不同的是，崔倓是他学霸，他妈妈是老师，对他管得很严，不像我爸妈，他成绩很好的，从小的时候开始，他成绩就很好，高中的时候他重点学校的重点班，而我去是职高，3+2，我比他大一岁，我在大专的时候，他高三。”

“他是因为成绩好，去的那个高中，我是因为高职，选的那个区，后来，她妈妈知道了，非常不开心，去我家里闹了一顿，带着我爸妈，来找我们。”

向远愕然，“什么意思？”

舒阳弯唇，像笑，又像在悼念，“我喜欢过崔倓，他也喜欢过我，但是那会儿，我们的喜欢，更像是一种小孩子过家家，我们只是约好，等他大学以后再说的，我盲目地自信，并不觉得我差他什么，哪怕他在重点高中，成绩很好，以后会上一个很好的大学。”

“可是他妈妈，说了我一顿，也骂了我爸妈，当然我没听到，是我爸和我说的，问我是不是真的想好了？他没骂我，电话里，只说和我妈一起来看我，可是，第二天就出车祸了，崔倓妈妈开的车，我爸和他妈妈当场死亡。”

向远很吃惊，两人分开后的二十来年，各自都有着很多的故事不为对方所知道，他知道舒宇杰去世的事情，只知道是车祸，却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

“我的爸爸妈妈，你懂的，我能走到现在，离不开他们对我包容和引导，但是间接的因为我，我妈失去了丈夫，我也失去了爸爸，但是这么多年来，我妈从来没有因此说过我一句，她反复地给我和崔倓强调，我爸和他妈只是意外，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也相信，是个意外，但到底意难平，可是不管是算懦弱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生活总是继续，我和暖暖的爸爸在一起，我妈也是不同意的，但她的不同意仅仅是态度，到底也是顺从我的意愿，让我自己去走，结果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说很痛，想放弃治疗，也是我不愿意，一定要来京海，远哥，我可能就是那个样子，固执反复地撞墙，可是下回依然选择去撞一撞，我这个人有时候就是那么虚伪，之前在医院对面的小房子里时，我怕热怕吵怕小怕条件不好，住到了你这里以后，我知道你是比市面价便宜很多的价位租我房子的，我习惯了空调，习惯了好的环境，可我还是很虚伪地有自己的坚持。”

196、请客

“小时候，我看过一篇文章，上面说塑料对人类生活的影响，从那以后，非必要我自己基本不喝瓶装水，心中那虚假的环保观，这边吹着空调，享受着现代生活，却依然只是因为想让自己的执念有一个休养生息的地方而做这样的选择。”

舒阳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向远。

“所以远哥，我就是这样一个又自私又想要满足自己的人，我从来不觉得我差，我不好，但是同样的，我可能也不是很想听到别人说你有多优秀，我配不上你的这种话。”

向远听了那么多，嗓子发哑，“不会的，生活是我们自己的事。”

舒阳微微一笑，“如何是自己的事呢，你有可心和娟姨，我有暖暖。”

“就拿我和崔倓来说，因为我是高职生，他是重点高中的人，我们其实没做什么，只是我写给他的信被他妈妈发现了，信里没写什么过分的话，大部分是鼓励他的话，再有就是说了一点等那时候，我会尽量努力再去找他，我们那时候再开始这样的话，我虽然没有直接对上他妈妈，但事情发生以后，我知道他妈原来认为我配不上他，我当时可气愤了，凭什么呀，我不就是读书差了点么，凭什么看不上我？”

“这事出了以后，我和崔倓就没太多联系了，他后来考了一所很好的大学，但那几年我们几乎再没联系，直到他出国，我们才恢复联系，但联系也不多，我没落下什么阴影，是因为我妈帮了我很多，我能继续往前走，凭着他们给我的爱，我才能继续往前走。”

“后来和暖暖爸爸走在一起，所有的可能和勇气，我都是计较过的，我也是真心喜欢过他，但也有计算过我们的条件，我虽然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好的，内心把我自己看得很高，但是也不得不考虑外在的条件，我妈也并不是不喜欢暖暖爸爸，只是觉得我们家庭条件有差异，可能会过得辛苦一点，但我不想再被人看不上，我想好好经营婚姻，把他和他家人放在心上，总能打动人心吧，可是结果你也看到了。”

“现在的我，依然觉得我很好，我很棒，但是，我不能改变别人的看法，而且我认为，改变别人的看法对我来说，太不值得了，为了要匹配上别人眼中你的伴侣的条件，会不由自主地过得很累，我不想那样，至少现在不。”

向远发现，舒阳的口才怎么这么好？如果是她去做传销的话，自己会不会有可能被骗？关键是她的那些话说得那么坦荡，他一下子找不到反驳的角度。

况且，越听，他发现自己越舍不得攻击她，他的心里有很多的心疼。

几十年的时光，在她的嘴里，几段话就说完了，但日日夜夜，她是怎么过来的呢？

向远放低音量，“舒阳，我说的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并不是明天就结婚。”

“那好呀，那现在的我们，就享受现在这种关系，多好。”

怎么说来说去，好像就绕不出去了，向远发现舒阳诡辩非常有一套，更麻烦的事，他好像被她绕进去了。

“舒阳，你要知道，你很好，那些所谓的条件，只是外界赋予的，我没瞧不上你，我很喜欢你，在上回你回江城之前，我就喜欢上你了。”

向远的表白并没有取得他想要的结果。

舒阳开开心心地搂着向远的后臂，“我知道呀，我也很好的呢，这样的我，也是值得别人喜欢我的，况且我也喜欢你的呀。”

她这算是表白吗？或者是回应？

可是向远并不高兴，他不知道怎么去和舒阳辩驳。

她勾着自己的手臂，眼睛眯着，用他的手臂去蹭自己的脸，向远一时之间觉得角色似乎在互换。

他可以确认自己并不是那种古板封建的人，然而，舒阳似乎更放得开。

最后，向远还是强硬地将钥匙给了舒阳，理由是现在的疫情，出行这一块，有私家车会更方便。

舒阳在这一块上没争过向远，索性就拿了钥匙，她把钥匙放在手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远哥，我想请娟姨和可心吃顿饭，去外头，可心现在好了吗？”

“已经好了，我来安排。”

“不用，我自己来安排，我一个人请他们两人，不包括你。”

向远惊诧道，“为什么？”

舒阳手一挥，“我们女人之间的事，就让我们自己来吧。”

舒阳向来就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她约了张美娟和向可心周六聚一下。

舒阳点了一个小座间，临窗而坐，隔帘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植物的藤蔓制成的，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外面的大厅，大厅处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缸，里面养了各色的鱼。

张美娟左看右看，“怎么就忽然要来这地方了，很贵不？让我和可心来这里，花这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