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婷摆摆手，“行，好的，那你下了班直接过去啊，要换一身衣服吗？”

舒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挺好的呀？刚换的，又不是见谁，没关系吧？”

“那行吧。”

崔倓的回国，并没有给舒阳的生活带来多少的影响，几个人吃了一顿饭，崔倓次日就去京海了。

意外发生在十月底，张婉婷买菜的路上忽然晕倒，被路人发现送进了江城市第一附属人民医院。

颅压过高，最后方案是没办法动手术，不能手术，可是不手术的话，后果是可预见的，张婉婷会活活痛死。

现在只能靠镇静。

这边不能手术，舒阳第一个选择是就通过网络上寻医手段联系了京海市心脑血管专科医院，那边倒也没说不能手术，但从检查的结果上来看，失败的风险很大。

左右为难，拖了足足有半个来月，张婉婷的状态越发地差，每次舒阳去看她，都极少不是在止痛的情况下。

张婉婷之前在觉得自己要挺不过去的时候，写了一张纸条要工作人员带出去给舒阳，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的：阳阳，让妈妈走吧。

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舒阳就忍不住掉泪了。

张婉婷已经很久没有叫自己阳阳了。

舒阳申请进重症来看张婉婷，病床上的张婉婷，又瘦又黄，眼窝深陷。

舒阳蹲在床前，“妈妈，求求你了，咱们再坚持一下好不好，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能再没有妈妈。”

张婉婷干枯的手勉力抬起来，还摸了摸舒阳的脑袋，断断续续地发音，“舒阳，你长大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但是太痛了，假如，假如我接下去有什么事，别救我，别抢救，乖，听话。”

舒阳心中大恸，“可是妈妈，您不能留我一个人在世上。”

“傻孩子，每个人，最终都是孤独的。”

舒阳怎么也无法接受张婉婷的话，出了重症，哭了大半宿，她最后决定去京海一博。

然而两地之间分属不同省份了，压根就没有救护车敢出车，风险太大了。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最后竟然是崔倓出面联系的救护车，他现在任职的是一家大型的跨国医药公司。

车子从京海那边出发，过来接张婉婷。

舒阳是肯定要请假的，但是这一请假，引起了学校其它老师的不满。

舒阳自己是觉得，这一年不到，学校领导对自己已经算够意思的了，罗亦暖生病，一请假请了半年，怎么说也算是女儿，之前舒阳工作也算勤勤恳恳，之前也从未请过那么长的假，大家都有家庭，生病也是不幸的，都能理解。

可是这回来上班才两月呢，又说要请长假，这一去也不知道去多久，学校这边的压力也确实很大，她占着一个名额，别人就进不来。

舒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决定辞职。

从张婉婷生病以后，罗亦暖几乎都住在罗朝成那边，好在他那边房子新换了不久，环境也还可以。

在去京海的前两天，舒阳约罗朝成见面。

“今天就你请我吧，接下去啊，不管是谁，能薅一点就一点。”舒阳笑道。

罗朝成一直有些担心舒阳，他知道舒阳和张婉婷的感情，父亲已经不在了，只一个母亲，现在见到舒阳状态还行，脸上还有着笑意，不由得心里放松了下来。

在罗朝成的记忆里，从自己同舒阳在一起以后，舒阳是很幸福的，至少比起自己来说，是很幸福幸福的，张婉婷就好像是舒阳一个可靠稳定的后盾。

尽管张婉婷不同意自己和舒阳的婚事，但张婉婷从来没有用那种激烈一刀式的反对，而是反对归反对，该有的支持支持一直不少，可以说，张婉婷一直给舒阳承担着很多。

其实罗朝成有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他对舒阳一直有一种隐秘的妒嫉，他一直有小小的反抗，表现得不明显，但一直有，比如说不去张婉婷那吃饭。

他总是在想，舒阳能那样坦坦荡荡，无非是因为她的后面有一个无限支持她的家庭罢了，如果没有那样的家庭，舒阳还会是那个样子吗？

可是现在，当张婉婷真的病了，当舒阳背后那个家庭真的撤下来以后，舒阳也没有愁眉苦脸的样子，罗朝成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又是失落又是庆幸。

失落的是舒阳并没如自己阴暗想象中的那样，庆幸的是，舒阳还是那个舒阳。

151、辞职

至于两人上一次的吵架，罗朝成心里是有一些想法的，但是那些话自然没办法再对舒阳发问，他真切地意识到，原来两人真的离婚了，离婚了就没有关系了。

他还发现，他在舒阳面前总是这样，说了一堆刺激她的话，最后自己也只能收回来，他对舒阳没什么办法。

虽然这几个月以来，他对舒阳和向远到底有什么关系，一直耿耿于怀，但他没什么立场去追问，心中很后悔那时候为什么要对舒阳说那些话。

直到张婉婷病重，舒阳来找他，将罗亦暖交给他时，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是啊，他和舒阳有一个孩子，这是其它男人没有的条件。

可是，罗朝成还没有什么底气说，“一切交给我吧”这样的话。

一是他钱并没有很多，最近他的财务确实得到了缓解，但也仅仅是缓解罢了，罗永达现在虽然好转很多，虽然后面花了千把来块补上了社保，但也只是针对后面部分的报销，而且这种心脑血管疾病很多药都是自费药，大部分都不报。

二还有罗亦暖的抚养费，这个怎么也都是省不了的。

看起来他的收入很高，但其实是他一个人要养四个人，包括了房租、医药，负担并不轻。

三是他心里有莫名的自尊，那一次酒店舒阳的那些话，他一直记得，轻易不再愿意开口，也想着，是不是舒阳现在这个样子，她会主动来求助自己。

于是罗朝成笑道，“你这真是说笑了，咖啡我还是请得起的，随便点。”

舒阳没有点多的，就只点了一杯咖啡。

罗朝成看在眼里，忍着没说让她再点其它的话，转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