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紧手,又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和不悦,佯装得冷酷:“邪神为何杀你?是为了华泽天木的力量?”
“怪就怪在,并非如此。”谢孤衡道,“我不仅只是误入,在追杀过程中,它的目标很清楚便是我母后。
“除了她以外,期间我们也遇上了其他几位妖王。其中有三位竟还是在世的前任妖王,包括与我母后有些交情的万巽丰原的老妖王。
“在合力自救的过程中,老妖王不幸被触手刺入体内,我亲眼看见那浑身触手的怪物将某种纹样吸出了老妖王的体内,老妖王也当场灰飞烟灭了。”
慕汀夷与潼的神色双双一肃,她道:“那纹样便是妖王印?”
谢孤衡道:“八九不离十。离开沉仰海后,我们即刻造访了万巽丰原。继任的妖王闻得父皇离世后十分悲愤,也与我们承认,他的身上确实不曾出现妖王印,也验证了部分猜想。”
她总结说:“也就说,妖王印的数量是有限的,但因了某种缘由很可能与邪神有关,导致沉仰海的使者无法帮助你们进行传承,邪神的目标也是吞噬这些印记,获得力量。但你怎么确定那就是邪神?有可能是最后一只邪灵。”
“它非常庞大,邪神的外形便是力量的体现。”谢孤衡似是回忆起那怪物的可怖模样,下意识闭了闭眼,才说,“我与华泽天木确认过,邪灵只是邪神的一部分,不可能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也就意味着躯体大小也是有限的。”
房内终于短暂地陷入沉默,窗外投入浅金色的光,天已大亮。
很久之后,谢孤衡喑哑的声音轻轻地响起,问的是慕汀夷:“与你说了,你打算怎么办?要去么?沉仰海?”
“得去。”慕汀夷还来不及回,潼已用难得的严肃语气回应,少年用金色瞳仁安静地注视着谢孤衡,平和,却决绝,“有件事我必须和你们说沉仰海,是三仙脉之水脉的出生地。
“若邪神在那方出现,水脉很可能已遭遇了它。不过我观三界的水源并未枯竭,也没有出现大面积的和不可挽回的病变,说明水脉至少并未陨落,但不知状况如何。
“华泽天木无法离开、也不适宜离开仙界,因此将力量转交给殿下,望殿下和君上为苍生考虑,尽早入沉仰海,寻找和援救水脉。作为地脉,我会尽全力援助你们的。”
慕汀夷没怎么犹豫便颔首答应下来。她活到现在原本便是以消灭邪神为己任,不仅是为了报答华泽天木当年的救命之恩。
从这件事的本质去考虑,一旦三仙脉沦陷,三界都将不复存在。
她这个人很自私,很排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天外之敌想要吞噬她的故土,她有能力,自不可能袖手旁观!
谢孤衡担心的也就是这个。
在最初,他没将这件事告诉慕汀夷,就是因为担心她要贸然入沉仰海。
在宫门口说出那句话时,他便已预见自己此刻的后悔。
当时,他一想到慕汀夷要回到仙宫,要完全与他撇清关系,便慌不择路了。
冷静下来后想想,比起让慕汀夷去涉险,永不相见对他们而言,不失为更好的归宿。
他实在是自私。
但事已至此……罢了,都是迟早要告诉她的。
慕汀夷已十分干脆直接地拒绝了他,于情于理他都没有资格去干涉和担忧,但思虑再三,他还是蜷了蜷指,对潼道:“我熟悉沉仰海,进去可以,但是请藏龙大人答应在下一件事。”
“请讲。”
青川之上,一片捱着河岸的礁石群怪状且嶙峋,黑黝黝的石身映着冷白的月光,远远瞧去闪银亮的光。
交错的黑石间,忽而伸出一抹半透明的银色鱼尾,悠哉悠哉地拍打着微波荡荡的水面。
“死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点讶异,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嗤笑,“阁下不是说能助我一臂之力么?怎么自己的得力干将还未完成任务,便先折损了?”
一团的黑影悬在水面上,月光落下,却无法照见这黑影的一丝细节,像个黑洞,吞噬一切窥探的光源。
它用嘶哑嘶哑的声音道:“只是一抹残魂,成事不足也非奇事。倒是大人您,总归是要出手的,不如劳烦您即刻动身吧,虽然少一个人里应外合,不过应当难不倒您的。”
“呵,万俟芊的鲛珠不是已经拿到了么?还要我做什么?”人鱼的嗓音悦耳魅惑,漫不经心时更是勾人。
黑影阴恻恻地道:“当然是,杀了慕汀夷。”
43 ? 043 花灯燃
◎情敌见面,修罗预定◎
休整两日, 仇数以探望丞相腾傅邑之便,带万俟芊入丞相府,但两回都没能感应到鲛珠。
腾傅邑虽然修为不够看, 但多少也是个炼气的修士,服用慕汀夷给的救命丹药后, 身体虚弱, 但大体无碍了。
可他对被附身期间的事全无印象, 要他想起鲛珠所在,已是没有了指望。
对于鲛珠下落,慕汀夷也帮不上忙, 这几天便一边等着道君来信, 一边处于半闭关状态。
回到出生之地的潼,修为突飞猛进, 这阵子正一点点将自己的力量更多地渡给慕汀夷。
修炼之时,女君的仙魄如镀一层金,灿灿生辉,藏龙的力量不仅能帮她更好地应对邪灵甚至是邪神,若是沉眠于仙蚌中, 恢复起肉身的速度将更快。
短短三个月, 两只邪灵已死, 这定给邪神造成了重创, 只是能影响对方多少、拖延多长时间, 却是不得而知。
总之眼前尽快恢复修为依旧是当务之急……若是能继续提升羁绊值, 却是一条捷径。
可若是如此, 她必须要与谢孤衡相处。
与谢孤衡, 与谢孤衡么?
搁在膝头的手攥紧, 慕汀夷的脑海中, 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谢孤衡的脸,搅得她既无奈又心烦意乱。
修行是无法继续了,她烦躁地吐一口气,干脆起身去外面透透气。
刚开了房门,一身官服的的仇数正巧走进院来,见着她忙行礼道:“慕姑娘。”
“何事?”几日的修行,仇数他们都没来打搅过,除非有事,她第一反应便是问,“鲛珠有下落了?”
“没有。”仇数也十分苦恼,不过随即勉强换上愉悦些的笑容,“这些天芊芊心情不佳,年关将近正要置办年货。今年也无战事,各地太平,街上定很热闹,我想晚上带她去散散心,慕姑娘可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