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他是?去哪了??”谢玉敲问。
这时,有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经过,下意识往这边望了?一眼,眼睛漫上惊喜。她急忙走来,蹲下,喊阿婆:“路二婶!”
阿婆仔细盯了?人半晌,“你是??”
“我就?住你隔壁屋的,忘啦?”妇人看?起来对阿婆很体贴,先替她拭去泪水,又贴近她耳朵,声量加大了?些,问,“吃过饭了?吗?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你?我记得走的时候你不在家的。”
阿婆摆摆手,指了?指谢玉敲,“这位姑娘,方才给我送吃的了?。”
“那便好。”妇人笑?着看?向谢玉敲,“劳烦女娘了?。”
但?下一刻,她突然看?清谢玉敲身上穿着官服,紧忙捂住了?嘴,半腿跪下,“您、您是?京都来的大人?”
谢玉敲撑住她就?要跪下的双膝,摇头,“先起来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望了?望四周,又道:“你瞧,在这里,没有什么大人,咱们都是?一样的。”
哪知妇人却突然捂住眼,彻底跪了?下去,“求、求求大人,帮帮我们吧。”
“你放心吧。”谢玉敲扶住她肩膀,“最多再一两日,朝廷一定会给大家妥善安置好的。”
“不是?、不是?。”妇人却是?疯狂摇头,“求求大人,救救我家郎君吧,还有,还有斋善堂的那些好郎中们吧!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
斋善堂?
谢玉敲一时不解,只?得先宽慰道:“你先冷静一下,想好了?,再把事情细细告诉我。”
趁着妇人抹泪,谢玉敲招呼不远处的宋云遏,“青冥!”
宋云遏刚把粥给林空喂下,闻声疾步过来。谢玉敲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坐下,同妇人说:“这位虽不是?朝中之人,武功却是?很好,人也好。你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们,我们帮你们找人。”
妇人双眼通红,开始断断续续讲:“这几日开始,陆陆续续有小孩和老人家开始撑不住,生病、发热……斋善堂是?我们县上的医馆,我家夫君是?里面抓药的。”
周围陆续有人围了?上来,补充道:“他们热心肠,便说趁着没下雨,抓紧进山采点药,我记着第一次去了?约莫十?个人……”
“是?九个。”
“……对对对,应该是?九个!结果大家等了?半天?,这些大夫却是?一个都没回来,但?官府又跑剩下了?那二位大人……”说着有人指了?指坐在洞口小憩的那两名官吏,“他们白日去县里寻人,也不在。所以?第二次,那些郎中全?都去了?,说是?找药,也找人。”
谢玉敲拧眉,问:“一共多少人?都是?男人吗?”
“剩下些不懂药理的,跑腿的……斋善堂共二十?一个医师,全?都去了?。”
“最后?都没回来?”谢玉敲讶然。
有人解释道:“昨夜又下了?大暴雨,怕是?遇着山洪……”
“不可能!”那妇人突然厉声止住那人的话,“他们一定是?被困在山里了?!”
“别急。”谢玉敲捧住她冰凉的手,又问,“那这路阿婆说要找自家孙子小元,也是?斋善堂的?”
路阿婆急忙道:“不是?,不是?。”
路元已经离家三年多,从前?也曾在斋善堂学习过,算是?村里小有名气的小医师。十?六岁那年,他随师父去主县行医,归家后?说是?在主县遇到了?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兄弟,只?是?对方从北漠来,还要再往江南去。
路元说,听?少年提起这一路上所遇所闻,方觉世间之大。
他也想出去走走。
怎知这一走,便是?三年再无音讯。
路阿婆锤着胸口,泪水直淌,“我家门口那棵大树,是?孙儿出生那日,他爷从山林里移来的,一种便是?十?九年……怎么好生生的,竟然倒了?……是?不是?我孙儿回不来了??他是?不是?认不得回家的路了??”
见她眉梢紧蹙,宋云遏手掌轻轻拍了?拍谢玉敲的,沉思片刻,他问路阿婆:“那婆婆可知,路元最后?停留的地方,是?在何处?”
路阿婆摇头,咬着牙狠道:“他只?说要去江南!那么远的地方!早知道我便不给他走了?!”
“小元是?个很懂事的孩子。”那妇人也跟着抹泪,说,“婶家开的包子铺,从前?小元每天?都是?起早摸黑的,替二婶揉面……他走后?,二婶每日都要做包子,她说,小元最好这口了?。”
临县被洪水吞没的那天?,路阿婆正巧提了?包子铺在去市集的路上。
那一日,原本艳阳高照,怎知天?色说变就?变,她着急忙慌地返回了?家,这才发现家里早已浸了?水。
她不想走,也不愿走。
她还念着,如果孙子回来了?,可她若是?不在了?,他一个孩子该如何是?好。
于是?她便爬上了?那漏着水的床上,就?着馒头过了?这么些天?。
直到被宋云遏他们发现。
谢玉敲无奈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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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好去劝说一个含辛茹苦、满心眼里只?有自家孙子的老妇人,却也不知道如何去慰藉一个把念想留给家人的人。
何况
按照路元这种情况,三年多没有音讯,怕是?要找回来,很难。
谢玉敲攥住她枯槁的手,想了?想,还是?安慰道:“阿婆,等这次灾祸过去,我托人去江南问问,小元要是?去了?,肯定有文书证明记录。”
路阿婆闻言神色一亮,斑驳如老树根的脸上像开出一朵花似的,她直勾勾地盯着谢玉敲,手发了?力,“当?真?”
谢玉敲点头,没有收回被握得生疼的手。
但?她没有继续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