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一顿,他尊重她,便抱臂在一旁瞧着,只是心里暗暗记下了卫府。

前阵子沈家女在闺仪比试上出尽风头,沈菱和沈霜宁都拿到了长公主所赐的玉牌,此事自然有人心里不服气。眼下经过卫纯一番颠倒黑白,她们更加觉得沈家女德不配位。

堂堂国公府贵女,闺仪典范,竟然在外仗势欺人,对别的小姐又打又骂。

此事若传扬出去,丢得何止是国公府的脸,还会给长公主蒙羞!

卫纯心想,最好是让长公主知晓,说不定长公主一怒之下,就会收走赐给沈家女的荣耀!

谁知沈霜宁突然上前两步,挥手就扇了卫纯一耳光。

众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惊,卫纯也愣住了,一时没了反应。

沈霜宁寒声道:“卫纯,上次在闺仪比试你屡次陷害我和阿菱,你当真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裴夫人仁慈,没有当场点你,保全了你和卫府颜面。而我念在卫伯父跟家父是同僚的份上,也不与你计较。”

“可这并不代表,我会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恶,你背后如何编排我,我不在意,但你不该冒犯荣国公府,这是我的底线。”

卫纯捂着脸,嘴角抽搐,被沈霜宁的气势逼得退了两步。

沈四小姐当着众人的面动了手,可那一身大家闺秀的气度分毫未损,腰背挺得笔直如青竹,袖口的芙蕖刺绣随动作轻轻落下,反将缩在一旁的卫纯衬得耸肩塌背,活像个腌臢不堪的跳梁小丑。

说来也奇,瞧着沈四小姐咄咄逼人的模样,竟觉得美人动怒合该如此仿佛四小姐做什么都是对的。

谢临原是立在一旁,看她这般磊落爽利的将小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挺骄傲。

随即转眸一看,发现四周那些世家公子也都在用微妙的目光看着沈霜宁时,一张脸立刻拉了下来,眉头深深皱起。

这一点也不好。

沈霜宁没去管旁人的想法,她最后警告了卫纯一句:“上次的教训不够深刻,今日我便清楚明白的告诉你,来日你若再犯到我面前,就不是小辈之间的事,而是国公府和卫府的事了。”

京城地界巴掌大,世家盘根错节,小辈的小打小闹原是茶余谈资,但若上升到府宅之争,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譬如谢临和沈修辞,纵是私下里针尖对麦芒、斗得昏天黑地,也只消一句“少年心性”便能揭过。断不会让沈、谢两家的面上情分与根本利益受损。

一个小小的卫府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劣迹斑斑的小姐而得罪荣国公府,待那时,卫纯怕是连哭都寻不着坟头哭去。

沈霜宁是荣国公唯一的嫡女,她的话不是玩笑。

卫纯脸色一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也不知是委屈还是害怕,眼泪簌簌地掉落。

她以为沈霜宁是个软柿子,谁知是个铁板,比宋惜枝还要狠!

围观的公子小姐们这会儿也明白过来,看向卫纯的目光全都变了。

原来这卫小姐之前就不安分,居然在闺仪比试上陷害别的女娘,难怪会受到那样严重的惩罚。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世家贵女可以有心机,有野心,却不能恶毒,卫纯这般小人行径,令人不耻。

教训完卫纯,沈霜宁冷淡地收回视线,也懒得去看旁人什么神情,便拉着沈菱的手走了。

今日她说这番话,定是将卫纯得罪死了,但那又如何?

至少今后卫纯再想作妖,都得掂量掂量,她是否承担得起那个后果。

谢临正待跟上去,林婉容神情一慌,慌忙叫住他。

“小侯爷!”

谢临回头,看见林婉容泪眼婆娑地道:“我不知道卫小姐她......”这么坏。

谢临一抬手,冷淡地打断道:“林小姐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想听。”

他又不蠢。

方才他看得明白,这卫小姐定是跟林婉容说了宁宁的坏话,结果不小心被沈菱听见了,沈菱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阿姐才对卫纯大打出手。

林婉容分明知晓其中内情,却没有说出来,又何尝不是“帮凶”?

谢临看着林婉容逐渐苍白的脸色,也不想对一个姑娘讲话太难听,翻身上马后,居高临下地扫了卫纯一眼,道:“我这个人脾气一向不好,更不是怜香惜玉的主,沈修辞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你若再敢作妖,卫大人保不了你。”

卫纯害怕地缩了缩脑袋。

谢临这话也是在跟其他人说,有他为沈霜宁撑腰,这些人想嚼舌根也要先过一遍脑子。

谢临又看了眼那些眼睛还粘在沈霜宁身上的世家公子们,不悦道:“姑娘间的争执,有什么可看的,赶紧走。”

众人立刻就散了。

只是当谢临走远后,又嘀嘀咕咕。

“这小侯爷不是一向跟沈修辞关系不和吗?荣国公府的事他掺一脚做什么?”

发出疑问的人当即就被拍了脑袋,“你缺心眼啊?”

“谢临哪里是为了沈修辞,分明是瞧上人家妹妹了!”

这人这才恍然大悟,旋即又有些遗憾。

感到遗憾的人不止是他,一众公子皆是如此。

要说这曲水旁的小姐们个个都如花似玉,美不胜收。可四小姐一来,便如一轮皓月升空,使明珠暗淡。正常人都会有点心思。

可是有谢小侯爷在,他们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船上,萧何透过窗牖看着谢临追随沈霜宁而去,轻哼一声:“这沈四小姐还真有手段,转眼就把小侯爷勾得五迷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