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沈霜宁则回到了谢延身边坐着,那种不祥之感,愈发强烈。

谢延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他轻声嘱咐道:“对面茅屋里有些草药,你想办法弄来,别让他们发现。”

冬季入夜早,荒山一片寂静。

小屋的油灯熄了有一阵子,婶子确认里面再无动静,才转身进了自己的屋。

老男人正坐在炕边磨刀。

她拍了拍身上的雪,走过去对那老男人说道:“他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不着急。等那病秧子养得结实点,动手也不迟。”

傻子在炕上玩自己的衣角,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傻笑。

婶子又道:“今日杀了只下蛋鸡,本想着留着过年的,怪心疼的哩。不过话说回来,那小郎君细皮嫩肉的,养出点肉来,够咱们吃到来年开春了,也值了。”

她语气平常,像是在说宰猪宰羊,而非谈论人命。

老男人显然习以为常,只是抬眼瞥了她一下,继续磨刀。

婶子说完,走到炕边坐着,伸手摸了摸傻子的脸,温柔道:“至于那姑娘,就给咱们狗剩当媳妇,生好多好多白胖的小子,好不好呀?”

“就是可惜,不是个雏儿,竟是被人占了先。不过咱们狗剩不挑,有媳妇就行,对吧?”

傻子听不懂这些,只听见“媳妇”两个字,立刻举着沾满口水的手,乐呵呵地拍着炕沿笑:“媳妇!娶媳妇!暖炕……”

沈霜宁躲在外面的窗户下,听着屋内毛骨悚然的对话,用力捂着嘴,神情惊惧不已!

第158章 前世过往,与谢延(3)

谢延看到沈霜宁惨白着脸回来,便问:“怎么了?”

屋里没有点灯,只能借月光勉强看见彼此的神情。

沈霜宁嗓音发颤,将方才偷听来的对话说了一遍。

“......他们居然吃人,这太可怕了。”

谢延听完她说的话,竟不是很意外,缓缓道:“若是以寻常打猎为生,屋里该挂满兽皮、晾晒着肉干。可他们这里只有几张劣质的兽皮,灶台也没有处理猎物的痕迹。

“且你我一路翻越山头过来,连只野兔都没撞见,这荒山里哪有那么多活物供他们过冬?他们以什么为生,本就不难猜测。”

何况明明入冬食物就少,还杀只鸡来招待陌生人,哪有这么大方好心的人家?

还有这间屋子,四面漏风,陈设简陋,怎么看都不像招待客人的,倒像是养“猪仔”的地方,他们绝不是第一个住进这里的人。

沈霜宁的脸色越来越白,不由得抱紧了自己,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谢延见她如此害怕,也就不多说了,只温声道:“别怕,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先稳住他们。草药拿来了吗?”

沈霜宁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去偷东西的,便点了点头,从袖口里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草药。

她以为谢延是要拿来给自己治伤,却见他挑挑拣拣,从中挑出两株草药,然后耐心对她说。

“这一株是迷迭草,看着普通,实则是天然的迷药。”

谢延又拿起一株开着小白花的草药,继续道:“这是兰草,气味清香,平日里用来泡水喝能安神。明日你便去厨房,烧热水把这兰草泡着喝,记得要让那女主人看见。”

沈霜宁愣住了,眨了眨眼:“让她看见?为什么?”

“她若问起来,你就说是京城世家夫人们常用的养颜偏方,她那般打量你的容貌,定会好奇。”谢延说道。

沈霜宁道:“你是说……让她也想喝?”

谢延点了点头:“不错。”

沈霜宁又问:“那还有那个老伯呢?”

谢延道:“我自有办法,你且听我说......”

沈霜宁从未做过这种“算计”人的事,心里既紧张又害怕。

谢延将计划细细说了一遍后,便抱着被子下了床,只是刚起身时,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沈霜宁见状,连忙叫住他:“你都病了,就别去那边睡了,这床虽小,挤挤也能睡。”

她往床里挪了挪,腾出半边位置。

谢延转过身来看她,沉默了片刻,却并未走过去,只是低声道:“男女有别,不妥。”

沈霜宁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犯嘀咕:这人也是奇怪,之前在山里风餐露宿,两人靠着彼此取暖,也不曾说过半句“不妥”。

这会儿她都不介意了,他一个大男人反倒扭捏起来,讲究起男女大防,倒显得她不正经了。

还是说,他已经成婚了?所以介意?

对于眼前的男子,沈霜宁所知不多,也不愿深入了解。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可是成亲了?有妻子?”

谢延道:“没有。”

沈霜宁松了口气,见他站着不动,于是主动抱着被子起来:“这样吧,今晚我睡那边,你睡床。”

谢延没说什么,由着她去了。

一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