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后归我,轮不到旁人置喙,今日之事我暂且记下,再有下次,我便亲手扒了你这层白白净净的皮囊,挂到城墙上去,让世人都看看,裴少师的内里究竟有多肮脏丑陋。”
裴执瞳孔骤然一缩。
夜风卷起两人衣袍,一个白衣染尘,狼狈不堪;一个玄衣挺拔,气势凛冽。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火药般的紧绷,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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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喝了不少果酒,再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太阳穴还突突地犯疼。
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沈霜宁就更头疼了,索性已经划清界限,就不去费神想了。
洗漱完后,阿昭端了下火的菊花茶来,沈霜宁喝了一大口。
不小心呛到了,咳嗽起来,阿昭便默默地轻抚她后背。
昨晚的事,阿蘅同阿昭说了,阿昭知道裴执冒犯了自家小姐,心里一阵愧疚。
一是上一次裴执偷亲沈霜宁时,她没有及时提醒;二是昨晚得知裴执来访时,是她让人去禀了沈霜宁。
原本夜里私见外男,是于礼不合,尤其是对于已经订婚了的小姐,更不该去见对方。
而沈霜宁彼时又喝了酒,酒量又不好,哪会想那么多,那样过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她就该不告诉小姐才对。
阿昭越想越自责,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沈霜宁并未注意到阿昭的神情,她眼角余光瞥见枕边一抹浅棕,伸手便从锦被旁将那物拾了起来。
是一支素净的木簪,通身没有半点雕饰冗余,只在簪头细细雕刻着一朵兰花。
花瓣舒展的弧度、叶脉的纹路,皆是用刀一笔一划细细凿刻而成,虽无金银点缀,却透着一股拙朴的生动。
昨日是她生辰,这是生辰礼。
府中防卫虽不算密不透风,却也绝非外人能随意进出。而能这般悄无声息潜入她的闺房,将礼物静静放在枕边的,唯有一人。
......
去给祖母请安后,沈霜宁今日要出门,去确认一件事。
镇抚司的停尸房设在偏僻的后院,周遭弥漫着浓重的艾草味,却仍压不住夏日里尸身腐败的恶臭,远远便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沈霜宁站在院门口,脸色有些发白,却依旧执拗地望着那间紧闭的房门。
苏琛无奈,只好吩咐属下打开门,侧身让她进去:“罢了,你既非要见,便看过安心吧。只是提前说好,景象怕是不好看。”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更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
房内光线昏暗,仅靠两侧窗棂透进些许天光,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并排停放着,苍蝇在周围嗡嗡作响。
苏琛用帕子紧紧捂着口鼻,指了指最中间那具:“就是这个。脸已经被烧得焦黑溃烂,根本看不清原貌,不过早前核对过特征谢延脚底有两颗并排的朱砂痣,这人恰好对上,身形差不多。”
他顿了顿,补充道:“早前永宁侯亲自过来认过尸,趴在旁边哭得几乎晕厥,瞧那样子,应是本尊不错。”
第145章 谢延“死”了
沈霜宁只看了一眼那焦黑蜷曲的尸体,胃里便猛地一阵翻江倒海。
她强忍着恶心别开脸,脚步踉跄地退到门口,扶着门框剧烈地咳嗽起来,连眼眶都咳得泛红。
“行了行了,别看了。”苏琛见她脸色惨白如纸,连忙命人把门关上,又道:“这几具尸身本就打算今日火化,免得滋生疫病。谢延已死,四小姐现在可放心了?”
沈霜宁点点头,喉间还泛着腥甜,却长长舒了口气。
谢延死了,前世助瑞王谋反的一大谋士,总算是消失了。
不过王皇后仍是一大威胁,也不知如今萧景渊是作何打算。
沈霜宁来时,萧景渊并不在署内,苏琛说他一早进宫办事去了。
苏琛瞥见沈霜宁头上的木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顿时心下了然。
前些日子世子特意让人寻来上好的紫檀木,还问他借了套刻刀,说要“自己做点东西”。
当时他还纳闷堂堂世子要亲手做什么,原来是为了给四小姐刻一支簪子,倒也说得过去了。
眼下看到四小姐戴在头上,苏琛心想,看来四小姐也并非世子说的那般无情。
“世子提前有过吩咐,若是四小姐您过来,可先去世子的静室歇息。”苏琛说道。
沈霜宁轻轻颔首:“有劳苏先生,您先去忙吧。”
苏琛确实还有公务在身,知道沈霜宁熟门熟路,便拱手告辞先行离开了。
沈霜宁却没往静室去,只带着阿蘅在镇抚司的回廊里随意走着。
镇抚司虽为办案之地,却也栽着几株青竹,风过叶响,倒添了几分清幽。
正走着,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不由顿住。
阿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有些诧异:“咦,那不是慕大夫吗?”
只见慕渔穿着一袭浅紫色衣裙,裙摆扫过青石板,手里拎着几包用牛皮纸包好的药,正低头快步走过,并未留意到回廊这边的人。
沈霜宁示意阿蘅噤声,带着她悄悄跟了上去。
这镇抚司乃办公重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