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太医绝望道:“只是眼下,世子不肯服药,便是灌进去了,也要吐出来,根本没法子!还有世子这脉象,也是诡异得很,老夫竟从未见过......”
沈霜宁急忙打断道:“若是将他泡在冷水里,可管用?”
太医猛地摇头:“不可不可!世子本就伤及根本,此刻用冷水激身,怕是会气血逆涌,反倒坏事!”
沈霜宁把心一横,道:“那就让我来吧。”
账内众人皆是一愣,这什么意思?
沈霜宁没有过多解释,只扬声吩咐青云:“去打桶冷水来。”
又转头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先出去。”
众人虽满心疑惑,却也没了办法,只好纷纷退出去。
青云很快便打了满满一浴桶的冷水,他似乎隐隐猜到了她要做什么,有些欲言又止,却终究没说什么,默默退到帐外守着。
营帐内再无旁人,沈霜宁褪去层层外衣,只留下一件单薄的中衣,然后一咬牙,抬脚踏入浴桶中,缓缓蹲下,几乎将整个人都泡在里面,
山泉水带着彻骨的寒意,刚一接触皮肤,冻得她瞬间打了个寒颤。
沈霜宁牙关紧咬,强忍着那刺骨的冷意,任由寒气一点点浸透四肢百骸。
不过片刻,她的嘴唇便冻得发乌,身子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可她依旧没有动。
直到感觉浑身都被冻得冰凉,这才猛地从浴桶里站起身,胡乱抖了抖身上的水珠,便赤着脚快步朝榻上的男子走去。
萧景渊本就只穿着一件中衣,方才太医们诊治时又将他的上衣拉开了些,此刻一片结实的胸膛暴露在外。
若是忽略那些狰狞的伤口与病态的潮红,这幅肌理分明的身躯该是多么赏心悦目。
沈霜宁深吸一口气,于是弯腰慢慢爬了上去,在萧景渊身旁躺下。
她偏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眼神复杂,唇瓣轻轻动了动:“萧景渊,今天过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萧景渊意识昏沉间,只觉一团柔软又冰凉的东西忽然贴上自己,带着一股清冽独特的馨香,像盛夏里骤然闯入的一缕凉风,驱散了些许灼人的热浪。
让他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几分,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些。
但很快,这股凉意又离他而去。
萧景渊无意识蹙了蹙眉,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低吟,胸口的起伏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第114章 我喜欢你,想要你
好在没多久,那股令他眷恋的凉意又贴了上来。
萧景渊渐渐平复下去,仿佛冥冥中感知她不会离开,是以之后她反复几次离去,他虽仍会无意识地蹙起眉峰,却再没了先前的慌张。
这般来回往复了不知多少趟,沈霜宁整个人早已被冻得近乎麻木。
直到最后一次躺回他身侧,轻轻环住他腰腹时,才感觉到那滚烫的身躯渐渐褪去了灼人的热度。
沈霜宁长长松了口气,这口气泄出来,浑身的力气仿佛也跟着抽走了大半。
她撑着发软的身子起身,将那早已凉透的药碗拿过来。再转头看着萧景渊沉静的面容,却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他是救了她不错,可她也一番折腾照料他,冷死了!
伸手用力戳了戳他的脸颊,见他毫无反应,更是气闷。
于是探身过去,粗暴地掰开他的嘴,想着就这么直接灌进去算了,要死就死,要活就活,皆看他造化,反正她该做的都做了!
可想了想,她终究是没有这么做。
这药若是又被他吐出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萧景渊,你再不醒,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沈霜宁盯着药碗看了片刻,干脆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苦得她小脸都皱了起来。
兴许是被冷得久了,她眼前竟有片刻眩晕,视线也模糊了些。
于是努力眨了眨眼,待清醒了些,才俯下身,朝他唇瓣凑上去。
索性这样快些,也好让她解脱。
却未察觉,萧景渊睫毛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眸。
青云与镇抚司的一众下属则守在营帐四周,虽与帐门隔了些距离,却默契地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个个面色肃然。
别说是人,就连一只飞鸟想靠近窥探,都绝无可能。
守在外面的三名太医心急如焚,频频望向帐内的方向。唯恐一会儿等到的是萧景渊的死讯,到那时,他们的人头怕是也保不住了!
太医苦恼道:“带来的药材本就不多,世子若是再不肯喝药,来回取药也要废不少时间。这可真是.......唉!好好的,怎么又不肯喝了呢?”
为首的老太医沉吟片刻,对两位同僚道:“世子那脉象,异于常人。”
“说到这......”另一名太医神情凝重,忽然压低嗓音道,“我曾在一名从药王谷逃出的药人身上,摸到过差不多的脉象,竟和萧世子的十分相似!”
提到“药人”,那名年长的太医面色悚然一变,神情中似有浓浓的厌恶,又似有深深的忌惮。
这世上,再没有比“药人”更阴毒邪恶的东西了。
所谓“药人”,是从娘胎里开始灌药培育,待出生后,不食母乳,仍以各种药性相克的药物喂养,以毒攻毒,且三岁前都要泡在药浴之中。
说白了,就是不把人当人看,而是当“药材”培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