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被反客为主挫败感,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将他从晨起的餍足和刚才掌控一切的幻想中浇醒!

他精心策划的“固定情人”计划,他以为是她卑微的祈求或半推半就的接受......结果,竟然是她主动提出的、条件严苛到近乎冷酷的“契约关系”?

而他陈硕,竟然成了这份契约里的“乙方”? 他何时这么被动过?

他看着陆琳琅那张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表情的脸,第一次,在这个小小的餐馆老板娘面前,感受到了什么叫“棋差一招”、“无言以对”,任他学识再渊博,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复杂心情。

这女人....她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他是该愤怒?该拒绝?还是该掐死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然后冷笑着撕毁这份可笑的“契约”?

然而,看着她清澈眼眸中那份坚持与希冀,再回味起昨夜蚀骨销魂的极致欢愉和她此刻就温热柔软地躺在他身边的满足感......

陈硕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强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复杂情绪愤怒、挫败、不甘,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这个女人更深的探究欲和征服欲。

最终,他从紧咬的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而沉重的字: “好!”

陆琳琅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成了! 虽然过程波折惊险,“借种”大业暂时受挫, 但通往终极目标的“长期关系”桥梁,终于被她亲手搭成了!

她垂下眼睫,完美地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猎人般的精光与兴奋。

陈硕却猛地伸出手,带着一丝泄愤般的力道,抬起她的下巴, 迫使她那双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眸看向自己。

他的眼神深邃如暗夜寒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被冒犯的愠怒,有探究的锐利,有征服的欲望,甚至还有一丝....逢对手的奇异兴奋。

“记住你的话,陆琳琅。”他的拇指带着薄茧,近乎粗暴地摩挲着她昨夜被吻得微微红肿的唇瓣,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猛兽在猎物耳边低吼。

“只谈身体, 不谈感情。希望你能......严格遵守这份契约。”他强调着“严格遵守”四个字,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张力。

一场以身体为筹码、以契约作掩护、实则各怀鬼胎的长期博弈,在这张见证了他们两次疯狂的一米五小床上,伴随着初升的晨曦,正式拉开了序幕。

他们都以为自己才是掌控节奏、洞悉一切的猎手,却不知,命运的罗盘,早已在一次次意外的碰撞、精心的算计和此刻这荒诞的契约中,悄然偏转了不可预知的方向。

陈硕心头那把无名火,烧得他连续四天都没踏进“邻家味道”那条街。

他坐在顶胜集团顶层那间能俯瞰半个工业园区的办公室里,昂贵的红木桌面倒映着冰冷的顶灯光芒,空气里残留着顶级雪茄的冷冽余韵,却丝毫无法浇灭他心底翻腾的躁郁。

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川流不息,璀璨灯火落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只折射出几分冰冷的烦躁。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滑向一种失控的边缘。自从采纳了沈靖延那套“固定情人”的所谓攻略,并付诸实践后,他在陆琳琅面前情绪失控的频率就呈几何级数飙升。

他陈硕,纵横商场多年,何曾被一个女人噎得哑口无言?偏偏陆琳琅就有这本事,用她那套奇特又直白的脑回路,精准地挑动他名为理智的神经,然后“啪”地一声将其绷断。

更让他憋屈的是,陆琳琅那个该死的、胆大包天的“条件”,竟然是她率先提出来的!这简直是对他尊严与掌控欲赤裸裸的挑衅!他习惯了站在云端发号施令,习惯了规则由他书写、游戏由他主导。

现在倒好,他仿佛成了被对方用“条件”“框定”的角色?这荒谬感堵得他胸口发闷,活脱脱像他才是那个被她“包养”、需要她“垂青”的对象!

挫败感如同跗骨之蛆。他恼怒地想:谈条件?好!那就看看谁更能沉得住气!他倒要瞧瞧,那个小女人能硬撑到几时。

他故意晾着她,就是要让她明白,即便他点了头,这游戏的节奏也必须由他陈硕全权掌控!他笃定,只要多晾几天,她总有按捺不住、主动求上门的时候。

然而,时间一天天流逝,三天,四天……他的私人手机安静得像块板砖,没有她一个字的问候,更别提什么“求”了。难道又是欲擒故纵?还是真把那句“不问行程,不问去处”当成了金科玉律,执行得如此彻底?

这场无声的拉锯,比任何唇枪舌剑都更让他心烦意乱。指间那支燃烧的软中华,烟灰无声地积攒了长长一截,他却浑然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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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同指间沙,越是紧握,流失得越快。陆琳琅寄予厚望的“工具人”陈硕,却如同人间蒸发。自那天早上,他带着一身寒意拂袖而去后,整整四天,杳无音信。

陆琳琅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指尖悬停在那个小小的日历APP图标上,迟迟没有点下。那个被红色小心心标记的日子,正一个接一个地褪去鲜亮,转为沉寂的灰。

今天是排卵期的最后一天了。看来,十二月份的“借种计划”,是彻底没戏了。

一丝淡淡的遗憾掠过心头,但她也不气馁。作为目标明确的“猎人”,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店里依旧客来客往,梅丽清脆的谈笑声,林业在后厨锅铲铿锵的碰撞声,波斯猫小喵慵懒满足的咕噜声……这些日常的喧嚣此刻却成了她思绪飘忽的背景板。

她机械地擦拭着桌面,心思早已飞远。一会儿是陈硕离去时紧绷如刀削的下颌线,一会儿又想着日历上十二月份最后那个红色标记,一时间竟有些神游天外。

“陆姐?再擦下去,这桌子都快被你擦掉漆啦!”梅丽端着一摞洗净的碗碟走过来,打趣地瞅着她。

陆琳琅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正拿着抹布,对着同一块桌面反复擦拭,那块地方都快能照出人影了。

“啊?哦……”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略显尴尬地将抹布挪开,脸颊微微发热。

梅丽放下碗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八卦的俏皮:“陆姐,你最近不对劲哦,魂不守舍的。老实交代,是不是……有情况了?”

陆琳琅平日待人和善,对梅丽和林业如同自家弟妹,从不摆老板架子,因此活泼的梅丽有时也敢开她玩笑。

“瞎说什么呢!”陆琳琅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不过说来也怪,”梅丽自顾自地嘀咕,“那位常来的陈董,好像有日子没露面了?是不是……吃腻咱家菜了?”她歪着头,一脸困惑。

“人家是大老板,日理万机,哪能天天光顾我们这小店。”陆琳琅像是被无意间戳中了心事,笑容略显僵硬地搪塞过去。

这几日,若说她对陈硕有多想念,倒也未必。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落空的惋惜最后一天“黄金期”就要溜走,她不得不按下暂停键,再等一轮月圆月缺。

对于陈硕,目前在她心中,他只是一个优秀基因提供者。至于是否会喜欢上他?平心而论,他那样耀眼的人物,动心才是人之常情。然而,他只适合做情人,绝非良配。

他是天生的领导者,或许也能成为出色的情人,但绝不会是合格的丈夫或父亲。更何况,他有家室。

因此,她提出的“条件”就是她的护城河:只谈身体,不涉感情。她必须牢牢守住自己的心。

三十岁的年纪,早已过了为爱痴狂的岁月。这个年纪的女人,更看重的是实实在在的日子,而非你侬我侬、争风吃醋的虚幻浪漫。

爱情的尽头不一定是相濡以沫,也有可能是下水道的人物组织,或是东一袋西一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