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这样可不行啊,”陆琳琅自然地接话,目光看似不经意地落在他脸上,“胃病最怕折腾,三分治七分养,按时吃饭比什么都强。”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留意着他的反应,判断他对这份略显越界的关心是否反感。
陈硕闻言,抬起了眼。那目光平静无波,却深邃得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人心。
陆琳琅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攥着托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习惯了。” 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语气听不出情绪。这个简短的回答让陆琳琅既有些失望没有得到更多信息,又松了口气至少他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或疑心。
她只能更加用心地在他的饮食上做文章,默默观察他每次出现时的气色和精神状态,在心里评估着他的健康基线:除了那恼人的胃病和挥之不去的疲惫,这个男人整体透着一股强健的生命力,体质应该相当不错。
至于感情纠葛状况:
这才是最棘手的部分。陈硕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极少泄露私人生活的丝毫缝隙。
网上传言纷纷扰扰,有人说他情人众多,有人说他与莫娴伉俪情深是模范夫妻,每次公开亮相都恩爱有加。真相如何?无从分辨。
一次偶然的机会,似乎给了她一丝窥探的可能。
陈硕正安静地喝着粥,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瞥了一眼屏幕,眉头瞬间拧紧,周身的气压骤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按掉了来电。
那股无形的低气压让几步之外的陆琳琅都感到一阵寒意。
她假装低头专注地核对着账本,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在他身上。时机稍纵即逝,她鼓起勇气,用开玩笑般的口吻试探道:“陈董怎么不接电话呢,不怕你爱人找您呀?”
陈硕没有回答。
他只是端起碗,将碗底剩余的粥一饮而尽,动作带着一丝被压抑的烦躁。
瓷碗落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
他这才抬眼,目光精准地投向陆琳琅。
那眼神深邃如寒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冷意。
“陆老板,”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似乎对我的私事……格外关心?”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
陆琳琅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窟。
她太心急了,让她忘记了他的身份,忘记了这不是一个她可以随意与之开玩笑的人。
握着笔的手指瞬间收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感,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她要如何补救?
她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无奈又带着点自嘲的笑容:“陈董您说笑了。就是看您每次接到电话……好像都不太愉快的样子。这深市啊,大家不都是这样,各有各的烦心事么?是我多嘴了,对不起,您别往心里去。”
她立刻道歉,姿态放得很低,试图化解这份突如其来的危险。
陈硕锐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审视感几乎要将她精心维持的平静面具剥开。
陆琳琅能感觉到后背瞬间渗出的冷汗,浸湿了薄薄的衣衫,脸上却努力保持着最自然的歉意。
终于,陈硕移开了视线,不再追问,只是简短地吐出两个字:“结账。”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多坐片刻,拿起外套便径直离开了小店。
这次失败的试探让陆琳琅心惊肉跳了好几天。
她彻底领教了陈硕的敏锐与洞察力,那是在商界腥风血雨中淬炼出的本能。
面对一个执掌着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她那些自以为隐秘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恐怕如同透明。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任何刻意的试探都可能彻底暴露她的意图,招致无法预料的后果。
她收起了所有刻意的探询,只维持着最基础的、店主对重要客户的礼貌与周到。
只是,那次试探之后,陈硕有半个多月没有再踏足“邻家味道”。
日子悄然滑入十一月,南方的空气里也染上了丝丝凉意。
所幸,顶胜集团的午餐盒饭订单依旧稳定地进行着,陈硕并没有因为那次小小的“逾矩”而迁怒于这份商业合作。
这让陆琳琅在忐忑之余,也稍稍松了口气。
第21章 莫娴初提离婚
陆琳琅的“去父留子”计划,在现实的铜墙铁壁和巨大的潜在风险面前,进展缓慢得如同蜗牛爬行,几乎陷入了停滞。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更直接、更深入的机会一个能让她真正靠近他、甚至……得到他的机会。但这机会比之前的试探风险更大,也更加渺茫。
它何时出现?以何种形式出现?她毫无头绪。她只能像最隐忍、最有耐心的猎人,继续潜伏在暗处,静静地等待,同时小心翼翼地维系着现有的联系。而陈硕,这座深不可测的冰山之下,是否早已察觉了暗流的涌动?所以才避开了?
他对这小店那份看似简单的温情依赖,是否也隐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对纯粹真实与不带算计的温暖的渴望?
两人的关系,在这看似平静的日常粥饭里,正无声地滑向一个充满精密算计、隐秘欲望与巨大未知危险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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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陆琳琅试探性的关心,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陈硕的神经。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关切话语下潜藏的、超出店主对熟客界限的探究。
这让他对陆琳琅的印象瞬间跌至谷底又是一个试图攀附、怀揣着不切实际幻想的女人?他对这种带着目的性的接近本能地感到厌烦。
于是,他不再踏足“邻家味道”,将那份短暂的慰藉也隔绝在外。
天气转凉,他不再留在顶胜大厦顶楼那间空旷冰冷的休息室过夜。然而,下班后,回到那栋同样缺乏温度的所谓“家”,也让他心生抗拒。
他开始频繁地出差,亲自去盯一些重要的项目,或者应酬那些无法推脱的朋友邀约,辗转流连于深市各大顶级会所之间,试图用喧嚣和酒精填满那份难以言说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