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眼睛猛地向外一凸,身体僵硬地向后倒去,梁沁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砰”地一声已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不省人事。
她的嘴角迅速歪斜,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嗬嗬声,半边身体明显地失去了控制。
“奶奶!”
“妈!”
梁沁和陈星冉惊恐地扑上去。陈星翰也吓呆了,愣在原地。
别墅里顿时乱成一团,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救护车再次呼啸而来,将罗凤英送往医院。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急性大面积脑梗(中风),情况危殆,即便抢救过来,后半生很可能也将瘫痪在床,需要人长期照料。
陈家二房的又一场悲剧,以最惨烈的方式,降临了。
而这一次,彻底击垮这个支离破碎家庭的,不再是外部的敌人,而是内部那无法填平的欲望深渊和至亲之间的欺骗。
一周后,深市一间高端的疗养院的独立房间内,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丝衰败的气息。
罗凤英半躺在摇起的病床上,身形干瘪,面前电视正在播放财经新闻:“顶胜集团股价今日再度涨停,据悉,自集团年会宣布新一轮战略投资方向后,市场信心持续高涨……另据报道,集团董事长陈硕先生昨日携夫人陆琳琅及一双儿女出席公司内部小年会,现场画面温馨,夫妻恩爱,孩子活泼可爱,成为全场焦点……”
画面中,陈硕西装革履,意气风发,小心翼翼地护着身旁笑容温婉的陆琳琅。
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穿着精致的童装,一点也不怯场,活泼地对着镜头招手,俨然幸福家庭的模板。
罗凤英枯槁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她想抓起枕边的遥控器关掉这刺眼的画面,那里面每一个幸福的细节都像针一样扎着她的眼睛和心脏。
然而,她拼尽全力,那只手却只是徒劳地在空中抽搐了几下,连遥控器的边都没碰到。
她颓然地闭上了眼睛,自打她被确诊中风瘫痪后,就像一件废弃的旧家具一样被送到这个冰冷的疗养院,再也没有人来看过她一眼。
以前那些谄媚巴结她的娘家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媳妇和孙子孙女,也只在送她来的第一天露过面,之后便如同人间蒸发。
她心里清楚,她们是恨她的,恨她的小三上位的身份,恨她因为这个身份没能为他们争来滔天的富贵,反而将二房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今,她们是任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想想她这一生,处心积虑,从小三上位,生儿育女,掌控陈家内宅几十年,风光无限,最后竟落得如此众叛亲离、孤苦无依的下场!
一滴浑浊的眼泪划过了她满是褶皱的眼角,没入了她灰白的鬓里,留下一点深色的湿痕。
窗外,阳光明媚,但她的人生早已如这深冬般,孤独而冰冷。
与此同时,在东南亚某国的一个破旧赌场里,陈星翰双眼布满血丝,面色憔悴,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死死盯着那疯狂转动的轮盘,眼神里交织着狂热。
他已经输光了身上最后一点筹码,甚至连回国的机票钱都输掉了,却还像魔怔了一般,梦想着下一把就能翻盘翻身。
“再来一把!我肯定能赢!快!再给我赊一点筹码!”
他对着庄家嘶哑地吼叫,伸手想去抓桌上的筹码,却被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粗暴地将他架起,毫不留情地拖向门口,拳头和脚如同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体上。
“没钱就滚蛋!废物!”庄家叼着烟,鄙夷地冷冷道,“还当自己是那个可以一掷千金的阔少爷呢?”
陈星翰像一袋垃圾一样被扔到了赌场后巷肮脏湿滑的地面上。
浑身剧痛,嘴角渗血,他瘫坐在散发着馊臭味的垃圾堆旁,望着异国他乡那片灰蒙蒙令人压抑的天空,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他彻底完了,一无所有了。
没有了金钱,没有了家族靠山,像一条丧家之犬。
他后悔了,如果……如果当初他只安分守己地做一个逍遥快活的富二代,不那么嚣张跋扈,不和父亲跟陈硕做对,那么现在,他们家是不是还可以握着集团的分红,过着锦衣玉食、受人追捧的日子?
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是不知足,是膨胀的贪婪和野心!
明明他们父子能力平庸,却心比天高,从未冷静衡量过自己的实力是否配得上那巨大的野心,最终才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父亲锒铛入狱,奶奶被他气到瘫痪,母亲对他失望透顶,妹妹为了尽快脱离这个烂泥潭,也已匆匆远嫁。
他突然感到一阵茫然和无助,天下之大,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而这些,似乎都已远离了陈硕的世界。
他并未对已然崩塌的二房再投去过多的关注,只是吩咐人留意着他们的动向,确保他们不会再掀起风浪即可。
此时,中午休息回家的他,正和陆琳琅在温暖的卧室里商量着家事。
“眼看就要过年了,”陈硕搂着陆琳琅,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发梢。
“我想着,趁年前还有几天,我们回一趟你老家吧?把乖乖和宝宝的户口迁过来,过完年他们也该上幼儿园了。正好,也陪你回去过个年,或者把爸妈接到深市来过年,你看怎么样?”
陆琳琅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绽放出惊喜:“真的?可以吗?”
她早就想念家乡的父母了。
但随即,她又露出一丝犹豫:“可是……我们刚结婚第一年,就单独把你爸妈留在深市过年,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陈硕语气轻松,仿佛这根本不是问题,“他们都习惯了,除了除夕夜,我以前也很少陪他们过,而且,我前两天听妈提过一嘴,说今年想和我爸去海岛暖和暖和。”(若是陆可心听到儿子这番“体贴”的安排,心里怕是又要酸溜溜地骂一句:这儿子算是白养了,彻底成了别人家的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陆琳琅听他已有安排,立刻雀跃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后天吧,后天腊月二十六。我们自己开车回去,早上八点出发,路上顺利的话,下午一点就能到了。我明天交待邵总裁安排好年假的事就行了。你呢这两天就出去逛逛,置办些年货,别怕花钱,给爸妈买些好的营养品、新衣服,也给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带些像样的礼物。我们开那辆商务车回去,空间够大,不怕装不下。”
陆琳琅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男人,心里有些感动。
那个平时高高在上冷峻威严的男人,这会却像一个普通的居家男人,跟她商量着琐碎的家事,计划着如何孝敬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