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递自己宫牌的人所料,宫门处的守卫拦下了她的去路,“你是哪个宫的?出宫做什么?”
郑姝瑜理顺了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一些,“奴婢是尚药局的,家中父母病重,尚药大人特许我出宫探望。”
“宫牌呢?拿出来!”
郑姝瑜从腰间掏出宫牌,恭敬的双手呈上。
守卫借着灯光,来回翻看了一番,便扔回了她的怀里。他朝着宫门口的侍卫招了招手,“给她开门。”
郑姝瑜松了口气,将宫牌收下,规矩地行了大礼,抬脚迈进了宫门闪开的那条缝。
“等一下!”
被叫住的郑姝瑜整个人僵在了那条门缝中,全身血液好似被瞬间冻住。
怎么又被叫住了?
难道宫牌有假?
还是守卫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她正盘算着应对之策,就听见守卫不耐烦道:“签过字才能走,这点规矩都不懂?”
郑姝瑜松开攥紧的拳头,长舒了一口气。她签完字,又道了谢,才终于走出了这座庞大而晦暗的巨物。
她遥遥望去,离朱雀门约莫三十丈之处,停着一辆漆黑的马车。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朝马车处小跑过去。
她迫不及待地撩开车帘,却发现马车中空空如也,欣喜的笑容顿时凝固在嘴角,“他不在吗?”
小厮回:“我家公子在城郊接应您。”
她的眼神暗淡了些,不解地问:“他为何不亲自来接我?”
小厮也没料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费劲解释道:“若您没有顺利出宫,公子等在这儿也是白等。万一在宫门口被人发现,更是横生枝节,不如直接在城郊汇合。”
小厮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可郑姝瑜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倚靠着车厢,回忆起孟行之摘的枇杷,带的点心,编的故事,心中不仅泛起了丝丝甜意。
可下一刻,脑海中忽然浮现的,是他早已遗忘的匕首,口不择言的羞辱,以及对自己不再事无巨细的关心。
刚刚升起那点甜,随着初夏的暖风,似乎蒸发得只剩了点黏滋滋、腻糊糊的斑痕。
很快,在城门三里左右的树林中,她见到了接应的马车。马车中的人并没有下车,反倒是不停催促她尽快上来。
她无法,只好忍着双手刺骨的疼,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一进车厢,孟行之就扯住她的胳膊,“阿姝,你终于来了。”
郑姝瑜坐下缓了许久,手上的那阵子疼痛才逐渐消散。
可孟行之全然没有察觉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反倒很是意气风发地畅想未来,“……再过几年,咱们在北漠打下一番基业,就能再堂堂正正地重返朝局!”
郑姝瑜听了半晌,并没有听到他对他们二人的规划,轻声问:“那我呢?那我们呢?”
“你自然是一直跟着我,一起杀回京都!”孟行之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这一次是我赢了,未来,也只会是我赢!”
郑姝瑜茫然,“什么赢了?”
孟行之意识到自己的得意忘形,正色道:“我是说,我成功让你从东宫中逃出来,所以,咱们赢了。”
逃?
郑姝瑜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妥,掏出腰间的宫牌,“对了,这块宫牌是怎么来的?”
孟行之随口回道:“哦,从今日要出宫采买的尚药局宫女那儿顺来的。”
“顺?”郑姝瑜不敢置信,“是偷来的?”
“是啊,我一直凭口谕进宫,你又没弄到宫牌,”孟行之不解,“除了偷,还能有什么法子?”
郑姝瑜的手微微发颤,“丢失宫牌,轻则杖责、逐出皇宫,重则处死。我们偷了她的宫牌,那她怎么办?”
第40章 残忍的真相
孟行之有些不耐烦,“她的死活与我们何干?再说了,我托人安排,也是给了三两金锭的,那么多钱,还不够买她一条贱命?”
她顿时僵住了身子,随即不自觉朝后瑟缩了一步。
原来,他所谓的安排妥当,是要以牺牲无辜的人为代价!在他心中,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居然可以用银钱来做交易?
孟行之见她神色震惊,又找补道:“阿姝,想要成大事,死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也很正常。若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郑姝瑜攥了攥受伤的手,痛觉让她恢复了冷静。
自己冒用他人宫牌,本质上还是逃宫。
等事情败露,自己是逃之夭夭了,可无辜的宫女怎么办?荥阳的父母兄长又该怎么办?
她绝不能以旁人的安危甚至性命为代价,换取自己的自由!
想清楚后,她从马车中起身,“我要回去。”
孟行之大惊失色,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郑姝瑜,你疯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如今跟我说,你要回去?”
郑姝瑜被拽了一个踉跄,一头栽到马车的车壁上,疼得脑袋嗡嗡作响。
她坐起身,试图甩开孟行之的钳制,可孟行之死死地抓着她,让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