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关心“弄丢迷药”后自己的处境,也没有关心自己被捆成沙包般的双手。
“丢了就丢了,反正无人发现,”她别过脸,有些闷闷不乐,“我想过要托人给你送信,可宫中并没有我的人,我也没办法。”
孟行之听出了她话中的不快,连忙安慰道:“阿姝,我不是怪你。你想想,我做了这么多,不都是为了让你早日脱离苦海吗?”
郑姝瑜的气这才顺了些,刻意将双手放至身前,“我知道的。”
孟行之这才看到她裹满纱布的手,诧异道:“你手怎么了?”
她将那日在万春殿发生之事大致说了说,“……所以,殿下才又答应我们二人在东宫内见面的。”
“事后诸葛亮罢了,你以为他是真的好心?”孟行之嗤之以鼻,“他若真能护得住你,何必再向你补偿?”
郑姝瑜没说话。
孟行之以为郑姝瑜被元睿的小恩小惠收买,不免有些鄙夷。鄙夷之余,又生出了些许焦急。
她若是动摇了,不肯出宫随自己去北漠怎么办?
在孟家再次发迹之前,郑姝瑜是唯一能让他打败元睿的东西!
他耐着性子,“阿姝,我知道你一向心软,可我也不愿见你受旁人蒙骗。你在万春殿受欺,说到底,还是因为元睿他护不住你。你若留在东宫,保不齐后面还会再发生些什么。”
他的神情很是真挚,“你若在赎罪途中被他连累身死,那所谓赎完罪获得的自由,还有什么意义?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履行抄经赎罪、困守东宫的诺言呢?”
郑姝瑜垂了眼眸,还是没有出声。
之前因给孟行之求援被打了手板,又因汪凝雪陷害遭了蛇袭,如今更是因琴会而遭受了无妄之灾。
其他的暂且不论,可显然未来确实还会发生各种各样难以预知的困难。
何况,自己前几日给元睿投药未遂,若是被查出了,一定是大罪。
她想到元睿满目仇恨的模样,想到许久未见的家人,终于下定了决心,“行之哥哥,我是肯定要出宫的。你说吧,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
她顿了顿,补充道:“但向太子投药这种事,我是绝无可能再做了。”
孟行之挑了挑眉。
果然,她还是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他收敛神色,悄声道:“我今日是最后一日进宫,六月四日一早就要动身前往北漠。我已经安排好,四日寅时三刻会有宫人在东宫外接应,你到时拿上宫牌出宫便是。”
郑姝瑜算了算,六月四日,不过只有三日之期了。
孟行之捧起她的脸颊,“阿姝,这次,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不会有人再阻拦我们。”
他的声音低沉而缠绵,仿佛每个字都从蜜糖罐中新鲜拎出,滴滴答答流淌着甜腻。
郑姝瑜陷在他含情脉脉的眼神中,没有察觉到孟行之计划中隐匿的不妥。
她仿佛被蛊惑了神志,不由自主地应下,“好。”
第39章 逃出皇宫
那日与孟行之会面后,郑姝瑜一直心神不宁。她早已准备好了出宫的简易行装,忐忑不安地等着约定之日的到来。
意外的是,六月三日用完午膳,元睿在松涛阁接见过幕僚,便匆匆离开,直到晚膳时也没再出现。
朱福并没有一同消失,在郑姝瑜的死缠烂打之下,才告知了她元睿的去向,“圣上委派殿下彻查礼部贪腐一案,殿下乔装去了宫外,估摸着要到明日才能回宫。”
郑姝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与朱福又确认了一遍后,才相信这个突如其来的巧合。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明日黎明出宫若是被元睿抓住,她就咬死不认,等日后有机会再单独行动。
没想到,他却偏偏因公务出了宫去,这难道不正是天赐良机吗?
她按捺着心中的激动,用完晚膳后,便回了次阁。
晚上落榻后,她一直不曾合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搬到床边的刻漏。直到寅时一刻,她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按照孟行之的吩咐,她换上一身宫女服装,背上行李,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松涛阁。
原以为出东宫的这段路会极为困难,可没想到,东宫各处宫殿几乎漆黑一片,各殿门口的看守也在闭着眼睛打盹。
也是,自己在松涛阁外院当差的时候,除却夜间值勤的人,宫女太监们都是到卯时才起床。
正想着,忽然有人叫住了她,“站住!”
郑姝瑜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等她转身,那人问道:“你是出宫给殿下送行装的吗?”
她愣了愣,忙不迭应下,“正是。”
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行,你快去吧,别让殿下等急了。”
郑姝瑜“哎”了声,头也不回地朝宫门的方向冲去。
她走后,那人也很快折返回去,向安排自己差事的人躬身行礼,“朱公公,已确认是郑姑娘,她应该是出宫去了。”
朱福站起身,“去给殿下传书。”
经过刚刚那一遭,郑姝瑜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双脚像是踩着风火轮,一刻不停地往前跑。
一出东宫宫门不久,果然有人正等在那儿。
见她过来,那人连忙将宫牌交给了她,又附耳交代了几句,便消失在黑暗中。
郑姝瑜连眨眼的功夫都不敢耽搁,揣着沉甸甸的宫牌,埋头走到了朱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