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姝瑜愣了愣,不等她回话,许恒连拖带拽地将卢思源扯走了。
走在路上,卢思源还在回味着刚刚的诗作,不免点评起了郑姝瑜,“这姑娘生得娇美可爱,又秀外慧中,东宫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妙人。长庚何时与她结识的?”
许恒惜字如金,“过去落桐书院的故人。”
“落桐书院啊,”卢思源恍然大悟,“能入落桐书院求学的,都各有所长,此言不虚啊。”
见许恒不接他的话,脸色也不太好看,卢思源猛然明白了什么,大笑道:“长庚,这姑娘莫非是你的心上人?难怪你刚刚以迟到为由,硬生生地将我扯走呢!”
许恒的眉眼狂跳,严肃道:“卢思源,我看你是忘记殿下上回的训斥了。”
卢思源却不为所惧,反而笑得更欢,“干脆我将新诗借给你,你若以此拿了头筹,便向殿下求娶她好了!我的大恩大德,只要你一杯喜酒便成。”
许恒并不理他,快步朝正殿去了。
卢思源大步追去,"长庚,别走啊,是不是被我说中心事了?"
那两人走后,郑姝瑜遥望着正殿,想起了过去在宸王府时举办清明诗会的盛况。
诗会成员几乎都是书院同窗,她最喜诗词音律,每每参会,总能收获无数称赞。
头筹的奖励都是元睿准备的,每当她获胜之时,元睿总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将宝贝递给她的同时,还免不了揶揄两句,“郑大小姐的运势,真是势不可挡。”
而她拿过头彩,嘴上也不示弱,笑嘻嘻地回敬他,“旁的物件,本大小姐不稀罕。可宸王府的,绝不能拱手相让。”
说起来,因着兄长的关系,一开始元睿与自己的关系最为亲近。
也是因为自己,元睿与孟行之才渐渐有所往来。
旁人都说宸王老成持重,不露锋芒,前途不可限量。
只有她知道,元睿好胜心极强,脸皮又薄,与自己斗嘴时,总是先败下阵来。他心思虽重,可三人呆在一块儿时,他从未施展过玩弄人心的手段。
如今想来,那样少年无邪的他,如今再也见不到了。
朱福见郑姝瑜一直朝着正殿发呆,以为她是想去亲见诗会盛况,不免生出恻隐之心。
他将手上的空匣子递给了她,“姑娘若是有空,可否代老奴收集诗作?只消站在殿下身边,听他吩咐即是。”
郑姝瑜本就苦恼如何偿还朱福的恩情,如今又送上门的机会,她自然毫不犹豫地接下了。
她从正殿后面绕了进去,站在夔龙座旁默默候着。
卢思源一瞧见她,连忙用手肘捣了捣许恒,“长庚,你的心上人也来了!”
许恒遥望过去,郑姝瑜手持木匣,笔直如松地站着。一阵微风拂过,带起了她耳边的碎发,似乎搔得她极痒,让她轻轻左右摇晃着脸颊,颇有些懵懂娇憨之美。
许恒一时间有些失神,恰好在此刻,元睿走了进来,“诸位久等了。”
第20章 仙子抚琴
今日元睿着一身天青色便衫,倒是隐匿了他的太子威严。他见郑姝瑜站在桌案前,只微微挑了挑眉,便坐了下去,“今日邀众位前来乃是共享游娱,不必拘礼。”
卢思源起身笑道:“不知殿下准备了什么头彩?”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目不转睛地看向元睿。
元睿笑道:“诗作的冠军,可得《玉台新咏集》残本;琴技魁首,赠前朝张大师亲制古琴一把。”
卢思源又要说话,却被许恒一把拽下,“你最好小心说话,否则殿下即刻就会把你逐出宫去。”
“好好好,”卢思源悄声道,“那得了残本,我便予你赠佳人。”
按照流程,众人依次朗诵自己的诗词,而后将写在纸上的诗作投进郑姝瑜所持的木匣中。
众人的词作各有高下,谁也不肯相让,郑姝瑜兴致勃勃地听着众人唇枪舌剑的辩论,不禁扬起笑容。
元睿举办此次诗会,实乃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敷衍地点点头,更多的是观察站在他身边的人儿。
他想了想,低声问她:“你觉得哪首好?”
“御史台的那位大人针砭时弊,可失了美感;秘书省的那位词藻华丽,可内容空洞,”郑姝瑜有些为难,“其实,许大人的那首倒是不错,殿下觉得呢?”
元睿看向许恒,想起了他为郑姝瑜递帕子的一幕,下意识道:“许恒的不好,我不喜欢。”
郑姝瑜抿了抿嘴,不再发表意见了。
最近抄经虽然极累,可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还是少说话,别触了元睿的霉头,断送了来之不易的好日子。
等众人议论地差不多了,元睿从木匣中取出了他认为的三甲,让众人投票表决。
意外的是,大多数人都投给了国子监的那位,在郑姝瑜看来,是三篇中最为平平无奇的那一篇。
她偷偷看向元睿,元睿的神情并无变化,只宣布起了接下来的安排。
卢思源有些受挫,忍不住发起牢骚,“那诗就是掉书袋,哪里担得起第一?”
可许恒却是明白的。
国子监门生众多,在座的众人或多或少都承过国子监的情。更何况,家族之中若有想进国子学、太学求学的子弟,也免不了要去国子监疏通门路。
许恒却并未点破,“你好歹进了三甲,已经不错了。”
卢思源耸了耸肩,“下面的琴艺比拼,你我二人更是望洋兴叹了。权当今日只是来宴饮的吧,哈哈。”
众人用了茶点后,便陆续起身朝前院去了。
郑姝瑜锤了锤酸胀的腿,抱着木匣转身的刹那,被许恒叫住了,“接下来的琴会,郑姑娘不参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