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会无条件去替桑余圆这个谎。
嬷嬷皱眉思索,隐约记得似乎有这么回事。
正要再问,云雀已经利落地拧干抹布:“对了,嬷嬷,陛下吩咐的银耳羹该炖上了。”
这一打岔,嬷嬷也顾不上细想,只嘟囔着“老了记性不好”,转身去准备羹汤了。
李识衍终于醒了。
眼前的光线刺得他微微眯起眼,视线模糊了片刻才渐渐清晰。
他下意识想抬手遮挡,却发觉自己的手掌被纱布层层包裹,隐隐传来灼烧的刺痛。
“醒了?”纪娘子坐在床边,见他醒来,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烧终于退了,手上的伤已经上了药,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李识衍茫然地眨了眨眼,那一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大火、浓烟、坍塌的房梁,以及……沈星的尸身。
他猛地坐起身,牵动伤口也不觉得疼,只死死盯着纪娘子:“沈星呢?”
纪娘子眼眶微红,低声道:“你昏了三日,阿星的尸身放不了那么久……已经下葬了。”她顿了顿,声音更轻,“这事儿,还没敢同江南沈家说,若是她母亲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不可能。”
李识衍摇头,越想越不对劲。
那一夜关心则乱,他看到那对珍珠耳环后就失了控,以至于忽略了很多不对劲。
“阿星地武功已经恢复了,一场火,怎么可能困得住她?”
纪娘子只当他是伤心过度,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柔声劝道:“识衍,你先好好休息,养好伤再说……”
“母亲。”李识衍忽然抬眸,眼底一片赤红,却带着近乎执拗的坚定,“你信我么?”
纪娘子一怔。
“你信……心有灵犀么?”他声音微颤,却字字清晰,“过去的十一年,我能感觉到沈星一定活着,所以我才没有放弃找她。所以如果她真的死了,我也是会有感觉的。”
他攥紧拳头,纱布下的伤口渗出血丝,却浑然不觉:“而现在,我能感觉到,她一定还活着。”
李识衍的声音沙哑又坚决,缓缓说:“母亲,我要开棺验尸。”
纪娘子一惊:“你疯了?”
他眼中尽是怀疑:“沈星从前当暗卫时,身上有很多贯穿伤。至于那具尸体,虽然烧毁了表皮,但骨骼上的旧伤也不会凭空消失,验完便知。”
“可如果棺中真是她呢?”纪娘子声音发颤,“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她在天之灵都不得安宁?”
李识衍沉默了一瞬,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纱布边缘。
“可如果不是呢?”
他抬眸,眼底血丝分明,想要探个究竟:“母亲,如果那不是她,那真正的沈星,就再也等不到孩儿了。”
第207章 穿给朕看
秋夜,京城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卷起满地枯叶。
坟地周围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亡魂的低语。
李识衍披着墨色大氅,站在桑余的坟前,月光惨白,映得墓碑上的名字也格外刺目。
他是特意在夜里来的,就怕打草惊蛇,让人察觉自己已经对桑余的死起了疑心。
因为李识衍确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他缓缓走到墓碑前,蹲下身,还没痊愈的指尖轻轻颤着,轻轻抚过沈星的名字。
即使心中存疑,可看着这孤零零的坟冢,李识衍胸口仍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疼得他几乎站不稳。
“开始吧。”
他哑声下令,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几名护卫得了令,动作利落地掘开坟土。
铁锹与砂石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每一下都像是扎在李识衍心上,他索性闭上眼不去看。
很快,棺盖掀开,一股腐朽的恶臭扑面而来,连护卫都忍不住别过头干呕。
两名仵作却面不改色,提着灯笼跳下墓穴,拿出匕首和薄刃仔细查验起来。
李识衍站在墓边,死死盯着那具焦黑的尸骨,还有耳朵上黏连着的珍珠耳环,被烧的焦黑,隐隐透出内里的白。
这身形那么像,李识衍都有些无法确定了。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他的衣摆,寒意渗入骨髓,一点点变成心底蔓延的冷。
一定不会是她,对么?
可若真是她……他又该如何自处?如何承受?
月光被乌云遮蔽,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仵作手中那盏飘摇的灯火。
不知过了多久,仵作才终于从墓穴中爬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