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很好?。
可后来他被裴怀玉几句话骗上?了一条流亡之路,再没有想过祸害谁家姑娘。
沧海桑田,波折到如今,自己竟也成了世人眼中可托付的良人。
他不由低低笑起来,摇着头往外走,走出院门后,他扶着一棵树笑得逐渐更大声起来,喘息过急的间隙,恍觉喉间又呛进了风沙。
大约他醉得的确过分了,或是太累太累了。
他同十九岁倚在书上?小憩的魏春羽重合了,就这样盖着一身月光沉沉睡去。
......
有时魏春羽真的觉得自己殚精竭虑了。
一头是与朗将军府的亲事?,一头是乱麻似的孪生皇子之事?,此外还得为裴怀玉的病操心。
幸而?武功郎与校尉的职务并不繁忙,否则他真的要苦生出满头白?发了。
每日里,他思索筹谋得巅顶锐痛,身体?未如何活动,也酸楚疼痛不堪,恨不能?时时倒头以地为榻。他想,大约比起战场上?身体?劳累伤痛得思维卡壳,也不遑多?让。
他如今只是个七品武功郎,兼任个闲职校尉,想要往上?爬,最唾手可得的方式就是接下郎隽山递来的橄榄枝。
而?事?关仓松年的孪生皇子一事?,布局起来太复杂也太危险,他将这件事?考虑在内完全是因为上?一世,这是一条裴怀玉走成功了的路。但是如今他看不清皇权中心的漩涡,一步踏错,就是引火烧身。
而?且他站得太低,身边可用之人也少,只有善巫蛊之术的柳巫与嫪春厌、随时可以离开的秦烛和?其背后的暗阁,以及寥寥几个平庸的忠仆。
过去他想和?杀死仓松年的冷情君王一刀两?断,但如今想要借势报复有功名在身的吴玉瀣时,又不由去复刻裴怀玉走的路。他也私下里找过名叫郑常慧、徐常青的人,但最终无果。大约因为裴怀玉不是因为三两?贤才辅佐而?成功的,贤才都择良木而?栖,而?如今的魏春羽还没有充分展现出自己的良处。
宿醉后深思忧虑的感觉并不好?受,魏春羽强撑着写?些什么,而?这时,书房里间传来低微的咳声。
静立在旁的阿星眼皮一抖:“大人?”
魏春羽笔下抖开墨团,朝他摇了摇头。
阿星便?目不斜视地识相道?:“那?小的先?下去了。”声音很轻,声怕惊扰了里间的人。
等人出去带上?了门,魏春羽才把信纸放进上?锁的抽屉,不紧不慢地绕到屏风后,同那?昏睡了两?月不止的人对视。
那?人正似笑非笑地翘首问他:“一觉醒来,是变天了不成?”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校尉府乱中重逢(四) 补……
鱼肚泛白, 晨光熹微,人的眼睛在尚未消退的昏暗里却更加明亮。
裴怀玉看得清将他?束缚之人,乌发微湿, 眉眼沉郁, 嘴角微微向下绷着, 已与他?记忆中的花孔雀小公?子全然不?同?了。
昏睡多日的人对着手脚上的束缚抬了抬下颌:“这是做什么??要将我作螃蟹煮了么??”
“想问你点?事。”魏春羽将手覆到那铁环上, 分?明是亲近的姿态, 嘴里问的却是最正?经严肃之事,“你同?郎盛光, 有过交集么??为何‘上穷碧落’的二重境中, 不?曾看见这个人?”
裴怀玉歪头静默着瞧了他?会儿:“你将我骗回来药了绑了, 就对我一句解释没有?”
魏春羽抿了抿唇,没作声,裴怀玉却突然低笑一声:“我以为你要问的不?是这个,是皇帝是从何时查起?的仓松年,又是如何查、派谁查的,你好?取而代之。”
“我没有那样大的心思,我只想为师门报仇,郎盛光已经足够了。”
“那你知道吴玉瀣背后是谁么??他?一个小小巡盐运使, 在几?次犯错后, 只落得个‘御下不?力’的小罪, 降了一年闲职又官复原职了,你知道是谁在保他?,他?们又有怎样的交易么??”
等到真的有人动吴玉瀣, 他?就会把一切把柄都抖出来,要挟背后靠山救他?,甚至把要与他?作对之人打入深渊。
魏春羽忍不?住攥紧了被褥, 却被挣开束缚的裴怀玉掰开了手,他?手指冰凉潮湿,像是水草缠上了他?。
响在耳边的那道声音愈来愈低,最后几?乎是气声:“阿魏,你还真是随心所欲。有求于?我就把我弄醒,没有要用到我的地方,就让我一直睡。也是我太轻信于?你了,你一句‘愿意’,我就真的掉进了坑里。”
尖亮的鸟啼骤然响在窗边,似是个信号,叫那暗色沉沉的天彻底翻过了个儿,白昼终至。
一切都在光里无所遁形。
二人交握的手微微使了力,仿佛要填补言语无法尽表的愤怒、质问与不?纯粹的恨意。
“你哪里是信我,你只信你自己。你只信在我身上种的圈羊蛊。”魏春羽望进那双睡意未散的眼眸里,在那里面看到一个同?样疲惫的自己。
他?想到过去做的许多梦,同?现在是一样的姿态,截然相反的情态。
分?明梦境以外、幻境以外,裴怀玉从来都只想要他?的身体作容器,连那些亲密、软话、亲吻,都附属于?骗局与算计。
可他?还是一次次不?知好?歹地梦见这个骗子。
瞧,这个骗子都狠得下心给他?种各式的蛊虫。
裴怀玉因骤然一空的手心微愣:“你发现了,所以生气了?阿魏,我只是想你能更亲近我些。”
那圈羊蛊厉害得很,会逐渐驯化宿主,让他?亲近、爱慕种蛊人,最终完全丧失自己的意志,只有服从。
培养的不?是情人,是奴隶、傀儡。
魏春羽气极反笑,几?乎是把支起?身的裴怀玉掼在床头板上,骨骼与床板发出令人惊惧的嘎吱声。
而始作俑者掐他?脖子的手渐渐收紧,冷冷问他?:“你真拿我当傻子骗不?成?我是什么?由你调戏、利用、任杀任剐的泥人不?成?”
裴怀玉被他?拽得被迫仰头,那双平静得惹人生厌的眼睛也正?对着他?。
“不?过,裴玉铮,有一桩事你做得不?错,圈羊蛊的确是个好?东西。只是,你用错了人。”
说话时,他?俯身更近,灼热的气息侵略性地扑洒在裴怀玉面上:“想同?我亲近,我给你下蛊也是一样的。”
裴怀玉眉心一动,也不?同?他?演故友重逢的戏码了,他?手腕一转,叫那尚且虚弱的真气冲撞母蛊,熟悉的拧痛袭来,他?再抬眼时,如愿见着那人惊异又强忍剧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