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后半年, 不曾见皇帝有废储立新的动?作?。无人知晓皇帝的心思?。

于是三皇子派坐不住了, 唯恐圣上还没给三皇子名正言顺登基的机会,就殡天了。怀着这份心思?,动?作?难免更加猖獗,刺杀、栽赃等手段层出不穷。

原本太?子派与三皇子派两派抗衡僵持,不想魏春羽偶然撞见的秘闻或许要打破这个?场面。

原来二十六年前,与太?子一同出生的还有一个?男婴,只是老国师说,宫墙内将有双子降生, 会断了国运, 才叫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子生母忍痛送走了另一个?男婴。

而孱姝手里的那张绢布, 就是血崩时?的贵妃写下的。

“本喜娩双子,奈何双生不祥,故托嬷嬷, 将幼弟投入西边宫角暗河中,生死由?天,信物双玉置于襁褓中。”

而这绢布, 就是嬷嬷的保命符,也?是贵妃不会过河拆桥、杀人灭口的承诺。

阳光影影绰绰,透过拼合的两块绢布,落在魏春羽面上。

他道:“竟是如?此。他能做到那一步,原来如?此。”

继而转头?又问那孱姝:“这上面写的双玉,又在何处啊?”

孱姝道:“自是随那二十六年前的男婴一起,或漂或沉,总归不在眼前了。”

“我想,我或许知道,谁是那个?男婴了......”低声的呢喃还未传到人耳边,就消散开了。

孱姝小心地抬起头?,看?见那位破了谜题的大人,远眺窗外,连那面上心不在焉的笑?也?不见了。

......

在校尉府书房的软榻上,缚着一个?青年。

柳巫说:“施了神昏咒,还把人的手足捆起来,是对我的巫术有多不信任?”

风尘仆仆赶回?的魏春羽正勾起青年的一缕长发,细致地编着。

触手柔软微凉。

“我也?只是求个?自己安心。”魏春羽迟半拍地道,“柳大夫,找身体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我的寨子里,常有外来人犯忌,每日的尸首堆积,蛊虫都来不及啃咬。只是干净好看?些的身体,恐怕少见。”

“那就及时?捡回?来些。无论是金银,还是拿我身上的蛊虫作?试验,我都不会食言。”

柳巫是由?他救出来的,当时?她?被?下了毒,困在裴怀玉身边。裴怀玉一来是为惩治她?汤宅中的助纣为虐,二来是让嫪春厌对自己更死心塌地。

那毒刁钻得很,只有下毒人的血能解。

但裴怀玉千算万算没想到,身份特殊的魏春羽的血,也?能解此毒,也?没想到,魏春羽会因?这个?毒,同柳巫还有嫪春厌搭上线。

也?是因?着魏春羽的救命恩情,柳巫此刻多了一句劝:“过去有许多人执念深重,求我帮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我也?束手无策,或者他们先一步死去,都没有什么好结果。这等生机渺茫之事,若是有可能,还是早早下了决心放弃割舍吧。”

裴怀玉的头?发被?床前人编了好几绺,捋到一边时?,露出了另一边耳后的红痣。

魏春羽瞧了会儿:“柳大夫,人要是什么都放得下,那就不像人了。”

“但你也?知道,他的魂体脆弱,不仅换不了几次身体,而且会耗损身体大量精气?神,注定?短寿。”

总有永别一日。

“那又如?何?难道我们就一定?活得久么?”

无言之际,正巧有随从禀报,说是郎隽山来了,却不巧被?府内新来的琴师冲撞了。

“琴师?”

魏春羽心内疑惑,只来得及嘱人不要进书房打扫,便急急拾阶而出。

待匆匆至于中庭,那抱琴弹与郎隽山听的,竟是孱姝。

只是二人和颜悦色,分毫不似禀报的“冲撞”。

魏郑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自上次凯旋,我一直想着登门感谢您提携,没想到是您先来了。”

郎隽山年纪大了,松垂的眼睑下露出两枚鹰眼,笑?时?如?山谷中打雷,震动?不绝:“嗳,洲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来,就像半月坡的那次突击,准备的时?间短了,反而畅快得多。况且我不来,也?不知道你还喜好音律啊。”

雨水寻了魏春羽眨眼的疏漏,又打下一滴。

孱姝见那青年副将微微侧头?,神色不虞地投来一眼,不由?使力将琴环得更近。

“不过是听来松松心情,没有也?不打紧。”

郎隽山和了几声,便将话题转到婚配嫁娶上了。

郎隽山育有两儿一女,儿子都及冠了,一个?经商,一个?任职宫内侍卫;女儿是年长得来的,格外疼爱,冠以“盛光”之名,便是要舞刀弄枪、闯荡江湖,也?都配了人手依着她。只是郎盛光年已二十又三,仍不愿婚嫁,每每相看?,便以嫌那男子貌丑、体弱、痴呆为由?,统统推拒。

郎隽山十分头?疼,但未想到凯旋那日,郎盛光一眼相中了爹爹身后的小副将春风乱吹,更叫马背上那人显出岿然不动?的坚毅来,纵额发翻飞,遮不住剑眉星目、磅礴豪情。当日郎盛光便将“魏春羽”三个?字翻来覆去嚼碎在唇齿间,央着父亲去问姻缘。

郎隽山半惊半喜,在他看?来,一个?知根知底、前途无量的青年英才,能做自己小婿,是再好不过的了。他官位、功名、兵权都由?自己握着,不必也?不愿将女儿嫁与高官,只要他放心、郎盛光喜欢,就再无要求了。

况且郎隽山在荐他做副将前,已经把他查了个?底朝天其父魏祯,曾任尚书,但几年前在朝堂风云中辞官,回?乡路上不幸被?流匪杀害;其兄魏蘅景,能文善武,但丧父后销声匿迹,不再现身。其母早逝,不详。

而魏春羽本人,幼年随母亲生活,受冻挨饿,幸而被?魏家认回?,享锦绣富贵十数年,及冠前忽而顿悟,感报国之重,遂毅然辞家,假平民之身参军,斩敌英勇,屡次献奇计,征战六年不思?归。

家世清白,无父母侍奉,无妻妾情事纠葛。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当下郎隽山便是来探探魏春羽的意思?,预备安排他们见一面。

魏春羽没拂了伯乐面子,点?头?应好,又与郎隽山约了回?出游,才将人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