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未来?的一切,都有代价。

“如果......”

呢喃自他放松的唇齿间溢出,但才?出声就被?肩上的披风打断了。

他惊疑回头,来?人?被?风吹散了头发,也迷了眼睛,看向?他时眼中湿漉,但也不忘冲他傻笑。

坦然地,毫无防备地,满心依赖地。

“玉铮师叔,风太大了,披上才?不会得伤寒。”

凑得太近了。

风被?挡住了,但裴怀玉反而迟缓地感到了身体被?风吹散的感觉,像是一朵飘浮恍惚的蒲公英。

给他系披风的人?正把自己一点点聚拢,或许是凑得太近,一时不察被?蒲公英的小絮蹭了眼睛,这好心人?难受得不住眨眼。

等裴怀玉回过神来?,他已经扶住了眼前人?的脸,轻轻替他吹了吹眼睛。

“玉铮?”魏春羽睁大了眼睛,里头映出个魂不守舍的他。

裴怀玉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终日研究下蛊的魏春羽终于对自己出手了?

在裴怀玉对眼前情形微愕时,魏春羽却眼疾手快地覆住了他的手,在他眼尾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梦似的。

又一声烟火响,两人?都惊醒似的退开一些?。

裴怀玉错开眼,压下几声低咳道:“夜里风大,你早些?回去。”

魏春羽也有些?无措,他又偷偷看了裴怀玉好几眼,终于把黏在他脸上的目光扒下来?,又扶了把披风,忍着回头走了。

在走出十数步的时候,又回头高声道:“玉铮!新?岁平安!”

喊完这一趟,他实在忍不住闷声笑起来?,脚步更轻更快,渐渐又跑起来?。

他没有再回头,但那牵系着自己心神的人?的模样,却无比清晰地印在眼前方才?靠近时,裴怀玉乌发中晃荡的缠银红宝石耳挂贴到自己侧颊,冰凉一触即逝,但带来?的颤动经久不息。他轻轻印上裴怀玉的眼睛,暗潮水纹自裴怀玉眼中颤开,偏偏这人?发怔地瞧着自己,竟叫自己觉得他稚拙天真?。

裴怀玉、裴怀玉......他在心里一遍遍咀嚼这个名字,仿佛执拗的孩童非要把糖抿出点甜味来?。

魏春羽想,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那些?算不清的恩怨他不想管了,只要大青观这个家一直在,他们能重复百遍地过这样的年,他复何求?

似乎一切都在好起来?。

这样的念头在裴怀玉说他要下山一趟时,更为清晰。

原是那山脚下的汤姓人?家出了怪事,夜有异响、主人?疯癫。汤家人?说,若道长前来?破祟,愿献上能解百毒的秘宝,那宝贝正巧能缓解裴怀玉体内的毒。

这下众人?大喜,姚春华也不再对着丹炉生?闷气了,隔三差五似无头苍蝇到处寻药的观中人?也暂时把心吞了回去。

原本姚春华说,他替小师弟去一趟就完了,结果不巧,邓芙的几处旧封印又出了问题,他只得十万火急赶去别处。

于是最后的安排,成了被?灌下许多丹药的病势稳定的裴怀玉,带着学有小成的魏春羽下山。而清一守观,也看着些?年幼弟子。

至于杜居仲,旧伤的瘢痕也脱落干净,他过完元旦便与众人?告别,承诺了明年元旦还回来?,就含着两泡热泪最先下山了。

在裴魏临行前一晚,魏春羽窝在了藏书间。

枯黄如蝉翼的古籍自他指间掠过,那书脊脱落的细线就垂落在他腕骨上。

逐渐苏醒的日光自高人?半头的狭窗射入,将每粒打着旋的浮尘子,包裹得无所?遁形。

而外头的人?叩响了门:“小师侄,玉真?喊你和他下山去。”

【 大青观里那几个独处的月下,一切声音都静了,心跳反而更清晰。

没人?相信,不会有这样一个瞬间。

裴怀玉忘记过去,忘记必须报的仇、杀的人?、走的路。

魏春羽不想将来?,不去看血中蛊、观外事、被?卷进的谋权局。

只有对方。

那一刻他们眼里他们的世界里占据全部心神的只有对方。

如果这一刻真?的这样轻松、安宁、叫人?心底忍不住发笑,那为什么不值得舍弃一切求它永恒呢?

那个羽毛似的幻觉似的吻,为什么不能更长久地落在他们心上身上呢?

为什么不能共白首,就在这里,谁都不死谁都不走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笑着笑着,相视笑着,忽然就要哭了。

不知道什么东西锯木头似的割着心里的肉、嘴上的笑,逐渐觉得好苦好苦,好苦好苦。

分明在笑,分明还幸福,但不知什么时候、很快、总有一刻终有一刻他们就要被?剿杀、被?审判。

为什么要有这样一刻呢?

希望有明天的时候,难道他们自己不够清楚这本身就是一种可笑的空想吗?

可偏偏两个人?都曾做过这样的梦啊。】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汤家宅活人扮鬼(一)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