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对皇帝也并非怨恨,并非......无情,”他硬着?头?皮往下?说,“虽然这?皇帝非要娶你,荒唐得紧,但你真?忍心?”
“唉,洲君,也是我多话了。我呀,就该安安心心赚你的?银子?,把你捎出去得喽,眼瞅着?我越说你眉头?越皱,都叫我恨不得最?开始就闭上嘴啦。”
然而连玉成没?想到,魏春羽无厘头?地冒出句:“不是‘强娶’。”
“什么?”
魏春羽垂着?眼,摇了摇头?。
“他行事荒唐,偏要告诉天人下?,他心上人是个男的?,怎么能不被戳脊梁骨,引得民心动摇?还有诸多原因,也叫我非走不可,这?些?又岂是一句‘舍不得’,可以改变的??”魏春羽松开屏着?的?一口气,刚要细细续说,随意游荡的?目光却忽地一凝,“连兄,刚才?有个穿着?红袍子?、贴着?我的?易容面皮的?人!你可看见了?”
连玉成也严肃起来:“不曾,那是做什么的?人?也是刺客?想来是在我来前就跑了!”
魏春羽皱眉道:“不好!他定是顶着?我的?面皮去刺杀皇帝了他刚才?说,我和皇帝一个都逃不掉。”
连玉成拽住他:“你去哪?你要去找皇帝?”
“我至少?得去看一眼,我看他无虞我立刻就走。”
连玉成一个不察,便被他泥鳅似的?溜了出去,连玉成立时哭笑不得道:“我不是拦你!嗳!洲君,我也去、同你一道!”
他们二人踩着?屋檐,在靠近前院时猫了身子?,里头?正是一阵骚动,随后一个仆从?自内奔出,跌扑在地又很快爬起,拽着?外头?的?护卫连声疾呼“快叫太医来,陛下?遇刺了!”
竟还是迟了!
屋檐上的?二人惊得险些?一个没?扒稳,掉进那些?严防刺客的?护卫中。
魏春羽愣愣捂着?心口,恨不得立即从?房顶跳下?去,跳到裴怀玉跟前看看他如何了。
然而一旦下?去,自己又走不了了。
他问自己:你真?的?舍得吗?把受了伤的?裴怀玉一个人丢在这?里。等他醒来,会以为你在大婚时遇险了,那时他该多肝胆欲裂、多无助痛苦?
然而他又想,这?样多御医都聚在他身边,纵然你去了,又能帮到什么呢?还会被看守起来,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
他还天人交战着?,逐渐感到有寒凉从?下?颌坠落,伸手去接,整个人都定住了。
“连兄,他身边那样多侍卫,怎么会受伤呢?”
“刺客狡猾。”
魏春羽沉默片刻,低低道:“是我的?错。”
“若是我早一步去找他,那假扮成我的?人就寻不到空子?,骗不过他,他也不会......生死不明。”
也不知方才?里头?是何种情况,难道裴怀玉竟一点儿没?察觉出身边人的?异样?难不成真?就同那刺客连天地都拜完了?只是话又说回?来,头?回?成婚如何不紧张,先时魏春羽自己都压不住心跳,溜到别院来透透气,因此裴怀玉即便失察,也当是情有可原。
且那仆从?如此慌张,想来裴怀玉是受了重伤,也不知是何种暗器,会不会因此丧命。
不过那刺客也着?实奇怪,不等洞房独处时下?手,反倒选在此时,莫非是被人识破了?又或者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如怒斥他一样大骂皇帝,以泄愤怨?
他心思?极繁极乱,一时堵得他大脑浑浑噩噩,他茫然侧头?时恰与连玉成对上眼。
连玉成道:“我们趁乱走罢。如今也帮不上什么忙,插不了太医的?手。”
魏春羽张了张嘴,伸长的?脖子?像冬日里的?光树枝,招不来叶子?、飞鸟,和其他探求的?东西。
“连兄,我......”
纵然抱着?迟早要走的?心,但魏春羽对这?一日也是期待的?。
期待裴怀玉穿婚服的?样子?,欣喜的?神采,和自己交握的?手。
会在拜完堂时,和自己说什么、做什么。
可现在全毁了,谁也没?料到,刺客和连玉成,都提前来了。
连玉成也知道些?他们之间的?事儿,见他如此作态,便只好叹了口气道:“也罢也罢,你不偷偷儿去看他一眼,放了心,肯定是走不了的?。只管做你想做的?去罢。”
“要是此番走不了......你加钱改日吧。唉,你这?儿真?是滩麻烦事儿啊。”
魏春羽神色定了定:“等我十日,十日后我会与连兄走。这?几日的?耽搁,我会加价弥补。”
连玉成也不跟他客气:“我在东五里的?福源客栈等你,说好了,我只等十日。十日后我要去寻我恩师。”
“多谢连兄。”
......
繁疏有别的?花枝糊成一团,贴在昏黄的?窗纸上。
重伤也不愿离开婚房的?天子?,在昏迷醒来的?间隙,执拗地望着?随枝桠摇摆跳动的?光斑。
摆在桌上的?汤药,没?有等到热气散尽,而是被自窗外悄无声息滚入的?人先滴了一串血色、惊扰开涟漪。
划破掌心挤血的?人没?有看见,床上的?人挥退了蓄势待发的?暗卫,靠回?了枕边。
睁大了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似乎想看看这?趁乱逃跑的?人,为什么去而复返,又想对自己做些?什么。
第90章 第九十章 太子府葭莩之变(四) 纵君……
闯入房内的人端着?药碗, 拨开不安稳的床幔,在看见他被邪毒浸染得?面白失华、唇红似瘀的模样时,微微一怔, 一声轻而急的“玉铮”情不自禁地跌出他口。
裴怀玉眉间一紧, 心中忍不住道:既放不下?他, 为何又?要?趁乱逃走。
世间能遇到牵动自己心神之人, 已是少之又?少;能两?情相悦之人, 更是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