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得太久,心里都泛起酸。

裴怀玉听出他愿意继续同自己对话的意思,小?心翼翼、得寸进尺地将人整个?扒拉到自己怀里,扯着他倒回榻上。

“你要是气,我把眼?珠子抠出来?给你......”

魏春羽敲了记他额骨:“闭嘴。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这条命都是我的!”

他恶声恶气,然而裴怀玉的呼吸却颤抖起来?,跟着他吐出一句:“是,都是你的。”

“你当时只身?去找云规,入筵席,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只求你往后能顾念着还得折腾我,想?想?我......不要那么让人......担惊受怕了。”

“我被剁成人彘、被吴玉瀣打得吐血站不起来?,都没有那么疼过。”

魏春羽朝床顶的帷帐瞪了会儿眼?,缓慢吐字道:“格老子的。”

这人一通胡搅蛮缠,轻飘飘地说几句软话,狡猾得卖几个?惨,自己还真?就被他带过去了。

他按住打蛇上棍其亲他头发的裴怀玉,一条条责问道

“十年前,骗我去紫微山找死,好给你腾身?体,你有错没有?”

裴怀玉沉默了一会,可气地问他:“你要听真?话还是假......”

他观察到魏春羽渐黑的面容,及时止损道:“我后悔了。”

魏春羽真?被他气笑了,这话意思是他没错。

只是后悔了。

得。

“不告而别替我做决定时,你有错没有?”

“后悔。”

“......”

魏春羽又问:“后悔给我种同生蛊,骗我感情吗?”

不料那人顶着他怒气,也要坚定摇头:“不后悔,不这样就不能让你来?找我,也见不到阿魏了。”

魏春羽受制于?他,只勉力爬起来?一半,当即就着那点自由?,用两个?手肘摁在?他身?上叫他老实:“真?该把你嘴缝起来?打一顿!”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不会改一星半点。现在?你肯说软话,不过是刚想?起‘上穷碧落’里洲君的事,对我尚有几分留恋,才临时起意想?骗一骗我的感情罢?。”

裴怀玉心里知?道,除却“骗”字,他说的一点儿不错。

自己就是压根不觉得错。

只是手上有眼?色地将人搂得更紧,低声道:“我错了,阿魏。”

“我错在?对你始乱终弃,分明大青观上你潜入我房间,我默许你什么都做了,却在?后来?没有朝你走近。”

“我错在?太自以为是,在?汤宅里为了逃避你的问话,做出轻浮之态。”

“我错在?听说你和孱姝同吃同住,还不去争宠......”

魏春羽听得皱起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不是想?蒙混过关?”

他分明已不愿推开?裴怀玉,却还因过去一个?人的痛苦恨着他。

于?是他忍不住想?,像用刀一遍遍地、徒劳无功地剐着自己的情感

自认识裴怀玉到如今近七年,魏春羽何曾见过他这副低微虔诚的姿态。尽管不愿承认,但他走过了那样多的路,还是会像最初的傻瓜魏二那样,轻而易举地被他骗去。

裴怀玉是惯会骗他的。

在?江舟上,苍白着脸苦笑:“既然应承了你,我便不会抛下你。”那时裴怀玉身?后是无尽昼光,仿佛也为他的灵魂撒着谎。

在?红楼戏台里,说出那句消融在?酒气里的“要是没有阿魏,人生该多无趣啊”的,也是他。

在?重逢的医舍里,递出一只枯黄的竹蝴蝶的;在?大青观氤氲的灶气中,假作要同他长久生活的那副姿态;在?坦白身?份的檐上月轮边,磕撞的拥抱与笑闹......无一不是他。

在?幽暗的石室中,那朵自裴怀玉指尖辗转到旁人的花枝,用魏春羽所无法阻止的能力,催着他自己心里的某个?念想?,“哔啵”地见了天日。

千千万万个?裴怀玉,陡然交晃着出现,叫魏春羽咬紧了牙关,仿佛有什么可怖而荒唐的情感,要震碎、钻破他的骨骼、血肉,自其裂缝间生长出、重见天日。

那时他想?,自己的情感或许荒唐浅薄,但他魏二从不在?意;但唯恐裴怀玉惊诧厌恶,叫他显得可笑可怜。

而后来?。

自己终于?发现,心里珍之重之的人,就是个?满心满眼?算计的狠心的骗子。

只是为夺舍,只是关心自己的身?体,从未真?正看重过他。

他开?始清醒,自己曾经将那点意动掖得死死的,也幸好如此,否则在?发现同生蛊的阴谋、被一次次中伤后,他恐怕真?的要在?一片苦痛中无路可走。

“不过是......又一个?江鹤。”他分不清自己心底的语调,是疑问还是劝服。

只是大抵又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能痛快地怨恨江鹤,怨恨罪魁祸首,却无可救药地冲这个?骗子心动。

眼?前人不过是露出几分真?假难辨的情谊,他便被心中窃窃的狂喜淹灭,面上都显出些?软弱可欺的动摇来?。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上穷碧落清门户(一) 蓝……